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攻略女主 作者:度阑 文案 把楔子改了,其余章节修改排版,内容没有大变,只是改了下顺序。 小编说为了排榜好看要改名。 作者起名很废,名称更改过程如下:《怀恩之新生》->《身为被攻略的女主角感觉好累》->《攻略女主》。 真心不会取名TQT 方案: 身为畅销重生小说改编的热门电视剧女主角——陈怀恩(本人对于这一事实毫不知情),一直走着正常剧情。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大概是演员太美的缘故,也可能是小说太成功的缘故。 无数同人的魔手伸向了她。 但那些候补的男主角,为什么都会在同一个时空出现? 内容标签:重生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怀恩 ┃ 配角: ┃ 其它: ==================   ☆、楔子、大改了,看这里!   进入新世纪,有科学家提出捕捉人的思维和行动轨迹的议题,通俗化的说,就是继□□肉体后的“□□灵魂”。   虽然这项研究一经推出就引来哗然一片,随即被迫叫停,但眼尖的腾飞游戏公司却花费巨资引入了这项不成熟的科技。   腾飞随即开发出“上帝视角”的游戏,你可以导入任何小说或动漫甚至游戏,而玩家则拥有独特的“上帝视角”,宛如看一场真人秀的影视剧。   “□□灵魂”的科技正应用于此,它可以捕捉并制做任何人的灵魂,而已经成熟到足以做到逼真的4D效果,让这款游戏一炮而红。   次年,腾飞宣布与医院合作,决定将植物人或大脑未完全死亡的人类思维载入游戏,这是一个试验性的创举,据说此举可以保证他们的大脑活性。   随着“上帝视角”游戏的流行,人们已经不满足于原著,各类同人小说、动漫和影视也纷纷被拉下水,玩家们戏称这好比玩攻略游戏,你随时可以换一个主角。   科技的发展,使你可以通过腾飞亲自打造一个真人秀,甚至可以随意调整主角或配角的颜值,而你不必担心他们思维僵化,如同木偶。   与此同时,后宫和逆后宫的游戏也随即产生。   在“上帝视角”,NPC有三类。   一种是系统设定的高级人工智能,一般扮演不重要的角色。   一种是未完全死亡的人类大脑思维,轮回时记忆可累加,在现实中可实现灵魂共振,即感同身受。   另一种则是刻录的灵魂,每次在游戏中记忆不可累加,在现实中也不实现灵魂共振。   ——————————————   张以琳最近回家的时候都会闻到小区花圃里微微的香气,但她来去匆匆,一直没有时间关注。   这天下起大雨,她撑着伞,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小小的伞面上,不一会儿,她的鞋子就湿了小半,衣服的前襟也被雨水溅的湿漉漉的,她索性破罐破摔,原来急促的脚步转而变得慢悠悠的,眼睛四处打量,终于发现了那芳香的来源。   那花开在约两米左右的灌木上,两株花约八十多朵,聚成头状的花絮,开得极为茂盛芬芳。   她伫立在花前,用鼻子深呼吸,心情忽而便好了许多。   雨势还在增强,她拍下花的照片,发到自己的空间里,询问有没有人知道这花的名字。   她的笨蛋哥哥第一时间回复了她,“花痴女。”   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应,“笨蛋哥哥。”   发完状态,她坐到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电视剧《两生》,这是她第二遍看了。   这本小说第一次在网站上连载时她还念高中,等到大学连载才完结,她毕业了才开始拍电视剧。   她看着剧情走向,心中哀叹,她想,大概谁也演不了她心中的那个陈怀恩。   喜剧让人轻松发笑,悲剧让人哭泣难忘。   《两生》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结局都是BE。   那个让人心疼的女主角,就算重生了也被人利用到死。   太多人对《两生》的结局充满了怨念。   她也是其中一个。   她心中有太多的情绪想表达,她想带给女主角幸福,她想让女主角知道,除了小说中那个导致悲剧发生的男主角,还会有更好的人去爱女主角。   她打开文档,忍不住想要写一篇《两生》的同人。   但是,谁会比命定的男主角更好呢?   她挠了下脸,忽而便想起自己的笨蛋哥哥。   她把自己抛到床上,戳进他的状态,没有例外的,不是贴吃的东西就是晒自己的体重。   吃货的日常啊,她点进去看他的照片,一脸正直的想,“嗯,我哥哥果然很帅,要给人鱼线点赞。”   如果把他作为原型的话……   她顿住,转而思考另一个方向,“话说,他喜欢的是女人吗?”   直到现在只恋爱过三天就分手的老处、男,根本连怎么追求女人都不知道吧。   她苦恼的不知道怎么落笔,忽而又想起来,“对了,可以设定系统强制他去追求女主角,我真聪明。”不自禁的在床上偷笑起来,她坐起来,“OK,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她连哥哥的名字都没有改,就这么大刺刺的写了下去,“张均羡发现自己穿越了……”   她睡了个好觉,梦到笨蛋哥哥真的被她送到了那个世界,遇到了真正的陈怀恩。   醒来时,她看到自己的状态刷出了好多回复,终于有人回答:“那是结香。”   她上网查到了“结香”的资料,“据说如果人在夜晚做了梦,早上在结香树上打个结,是好梦就可以实现,噩梦就可以化解。”   她慎重的用缎带在树上打了结,双手合十,诚恳的祈祷,“请把我哥带走吧。”   然后,她将自己私下刻录的,属于张均羡的□□灵魂,还有原著小说以及自己设置好的故事背景,一并载入了“上帝视角”的游戏。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由来。   画面抖动了下,黑白幕布拉开,属于女主角——陈怀恩的故事,正要展开。      ☆、第一章 重修版   陈怀恩,三十五岁,卒。   她每次想起自己的死状来,都会乐不可支。   尽管,她现在是一只鬼。   她绝对不是自杀,也不是因为意外事故,会这么突然的死在床上,她也觉得很奇怪。   虽然早有征兆。   之前她就觉得家里的水有些发苦,尝了一口就浑身不舒服,当下决定再也不喝,连着整桶水都想找个时间处理了。   但她实在有点忙,那天醉醺醺的回家,实在是口渴,一时又忘了水的问题,喝了一大杯下去,人就醉倒在床上了。   第二天,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灵魂离体了。   其实像她这样的小人物,一天总会死个七八个,在全中国但凡就以亿计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还没有人想着她,就连她的尸体,也是房东收租的时候发现的。   他是个三十八岁,微微谢顶的普通中年男人。他的老婆之前跟别人跑了,她看他对人和气,和他有过几天夫妻之恩。   所以他看到她惨死在床上,虽然吓的立刻跑出房间,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报警了。   甚至在例行调查之后,尸体无人看顾,他又自掏腰包请了葬礼一条龙的人收敛了尸身,顺便好人做到底,通知了亲人朋友。   遇到这种晦气事,他怕的不行,所以办法事的那一天,他就被送到医院挂瓶了。   一条龙的工作人员收了钱,大概也是熟能生巧,什么都办的很快。   她没有停棺,因为没人来看望,于是很快被拉到火葬场烧成灰,装在盒子里,简单设了个灵堂。   因为房东生病来不了,那工作人员没人监督,放了个MP3念经文,自己外出办其他事了。   然后这场葬礼上,除了她这只鬼,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不是孤儿。   所以不要那么苦大仇深的看她。   之所以没有人来看望,大约是因为大家都很忙。   从小女人缘就很差,女性朋友一只手数的过来,仅有的也不在国内。   男人或者说是情人倒很多,但她从来不留电话。   妹妹李念恩正准备婚礼,姐姐陈璇移民加拿大,弟弟陈旭一向怀疑她要分陈家的家产,早早就声明断绝关系,现在有点自恃身份,还送了几副挽联送她。   总有人说她福气好,摊上两对爸妈。   但作为他们离婚之后,长得最漂亮也最像他们的爱情结晶,她反而是最悲剧的家伙。   “嗯哼”她清清嗓子,一边模仿着客人走进房间,对着灵堂拜拜,再朝右鞠躬,“请节哀。”   马上又坐到右边的椅子上,红着眼睛,“麻烦你了。”   立即站起,一脸正色的回答,“不,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眼眶微红。   这边又坐下,“她走的太早也太突然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真是太狠心了!”   立马又站起,“是啊,我也觉得突然,明明上星期还互相打过电话,我一直想和她再聚聚。”   她兴高采烈的在灵堂走来走去,角色扮演亲属和探灵的客人,好不忙碌。   累的时候就望望自己的遗照,自恋的说道,“卿本佳人,奈何薄命?”   这场游戏等工作人员来了才宣告结束,她好奇的跟着这个转转,那个看看。   他们自然浑然不觉。   等他们收走了道具,其中一个问道,“这骨灰盒怎么办?”   另一个大咧咧的,“说让我们自己处理,随便洒在哪里。”   “啊,老杨不是每天都爬山吗,明天让他带到山顶上洒吧,埋也可以啊,也算功德一件吧。”   工作人员拿起照片,“你看,没有家人,真是变孤魂野鬼了。”咔嗒,盖上盒子之后,她的世界变得有点暗了。   她忽然便有点累,于是闭了下眼睛,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山上了。   转了几圈,正是本市鹰山的山顶,视野不错。   她高兴的四处转悠,但基本离不了太远。   那个“老杨”真是个好人,她想,给她安排的地方还有棵松树遮阳,真是贴心啊,她总是对这种好人抱有敬意,因而总会和顺眼的好人有露水之缘。   轻飘飘的到了树冠上,她盘起腿,意外的发现自己能保持平衡,看来鬼果然没有地心引力的限制,望着刺目的阳光,眉头拧了一下。   鬼生这么无趣啊,没有人带她去地府?   天堂或者地狱什么的,也没有神仙妖怪来管她?   啧,真是,到处都被嫌嘛?   她开始回想自己的整个人生,又觉得嚼之无味。   她不是那种会轻易后悔的人。   因为后悔也改变不了人生的走向。   “谁在耍我嘛。”她小声呢喃着,又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灰飞烟灭也好啊。   “怀恩。”有人在叫她。   她还挺享受的,“陈怀恩。”   哎,真的有人在叫她?   不会是叫她去投胎吧,之前还有些期待,真的来了又有点舍不得了,她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睛。   “还不舒服吗?”面前是一张严肃的晚、娘脸,梳着一丝不苟的麻花辫,头发黑白掺半,额间皱纹密布。好像……   “啊?”她有点迟钝的应了声,脑子有点打结,不是好像,这就是她高中班主任啊,叫什么来着。   “没事吧,刚才升旗你晕了,医生说你是贫血,好点了就跟我回去上课。”   她眨了眨眼睛,又黑又亮的眸子像水一样灵透,“老师,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不知姓的老师拧眉,有点不耐烦了,“你还不给我起来上课!”   她条件反射的站起,惊慌的心悸了一下,高中的班主任出了名的严格,直到现在对她还有余威。   抬眼望了眼四周,正是高中医务室的摆设。   老师看她眼睛又瞪大了,好像一副见鬼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是一副好皮相,但原来严厉的语气在看到她略苍白的脸色后不自禁柔和了些,“我告诉你,等下你还是逃不掉考试的,你是不是没复习,就不想去教室了?这样逃避是不行的,况且你最近成绩都下降了……”越到最后,那最初的一丝柔和又被强硬取代,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班级有拖后腿这种人存在。   她怏怏的跟在老师后面,直面迎接那磅礴的口水喷洒在自己脸上,终于相信这不是梦了。   也就是说,真的有考试,天啦撸,好想SHI。   回到教室就收到了大家的注目礼,她看到有个女孩朝她招手,才想起自己的座位在那里。   一坐下,同桌就问她,“你没事吧?”   “嗯?”她迷迷登登的回答,“没事啊,等下真的要考试,惨了,我没复习。”   前排的人背脊僵直了下,在传试卷的时候,前座侧头轻轻跟她说,“我等下不会盖答案的。”   “咦?”她立即反应过来,“谢谢啊。”   是男生,她略微思索了下,之前朝他抛过媚眼吗?等等,他叫什么名字?   等等,同桌叫什么名字?   她望了眼整个教室,绝望的差点背过气去。   感觉就好像在看小学时候的毕业照,虽然一个个看着都非常熟悉,但翻过照片想对名字的时候发现一个名字都没有印上去。   她不该指望自己对人脸的记忆力有多好的。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一点是,前面的人是班级第二名的学霸,像这种成绩太好的人,从来不是她抄答案的目标。   所以,她摊开试卷,写上名字,她是抄还是不抄?   “嘀嘀……”   学生们听到总是心照不宣。   高中时的校规明确是不让带手机的。   为了掩盖违规带手机进学校这种事,一般设置静音。保险起见,就算出校门,也会把手机铃声调成普通闹铃的声音,这样就算返校忘了调回震动,听到闹铃响声也能立刻应对。   所以甫一听到,全班人都有些兴灾乐祸。   没想到同桌撞了一肘过来,“你傻啦,赶紧关啊!”   “啊?”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纷纷望向了她。   所以说,是她的?   她脑海霎时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以前喜欢放在哪里。   摸了摸书包内袋,没有,侧袋,没有,难道是——她略欣喜的摸了下自己外衣口袋和裤子口袋,都没有。   电话声音还没有停,它持之以恒的和主人较量着耐心。   “你傻啊,你不是刚才夹在英语书里了?”   怀恩这才想起来,她们以前轮流晨读英语和语文课文,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总是排在晨读之后。有时候晨读无聊,就会发几条短信,一打铃,就合了课本随着人潮呼啦啦的去听国旗下讲话。   “我忘记了。”她小声的回答道,近乎绝望的看了眼越走越近的老师,还有自己桌上,中间因不明物翘起的英语书。   她伸出手去,但班主任板着一张“终于抓到你”的脸,以着和年龄完全不相衬的敏捷,把英语书翻开,“嘀嘀……”手机还在响。   班主任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了那只诺基亚,按断了电话,面无表情又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第二章 重修版   “陈怀恩。”   “老师。”   “这个我先没收了,你到最后一排去考试。”   “啊。”她一个答案都没来得及看呢。   老师瞪了她一眼,将手机放到自己口袋里,语气不容商量,“快点,不要妨碍别人考试。”   她满怀怨念的收了试卷和笔,坐到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信奉老子的“无为”,正趴在桌上睡觉,另一个妥妥的学渣,在橡皮上刻了ABCD四个选项,抛的不亦乐乎。   她望了望前排,个个奋笔疾书,察觉到她的视线,警觉的捂着答案。   她眯起眼睛,视线清晰的范围都是严丝合缝的状态,再远就看不清了。   当然也有意外,学渣不遮,她不敢看。   再看看试卷,考的是数学。   她下定决心,要看一下题目,万一还记得哪个公式呢。   呵呵……   看完题目的她,默默的趴在桌子上,心如死灰。   那些重生后就可以一下子无缝衔接当学霸的家伙们果然很可怕啊。   她默默的吐槽,看到左手边睡觉的那个又换了个姿势。   真过份,她懒洋洋的也把向左趴的头换到往右,看到右手边那家伙抓抓头发,做完了选择题,对计算题束手无策中。   她支起脑袋,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做几道选择题。   眼角的余光看到左手边那人终于“起床”,揉了下睡眼,目光呆滞的望向她。   “?”她回望过去,依旧有些想不起他的名字,却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所幸他收回了目光,刷刷随便写了写就甩了笔又继续睡。   她小幅度的侧过脸,眼角余光够到了答案,他的计算题,完全没有解题思路,只有一个答案。   她愣了下,忽然瞄到了他的练习册,上面写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徐凉”,怔住。   徐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死了吗?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她高中军训时就听见的一则八卦。   A一脸我有很多八卦快来问我的表情,洋洋得意的说出她打听出来的消息:“哎,听说了吗,徐文厚的儿子分到我们4班了。”   B很感兴趣的凑上去,“哪个?那个酒店老板徐文厚?不会吧,怎么不去上私立学校啊。”   C满腹愤青,“晕,公立学校怎么了,我们学校排名也不错啊,私立学校虽然环境不错,但老师肯定不如我们这边经验丰富啊。”   “我觉得你们忽略了一件事。”D在旁边插嘴,“我以前和徐凉做过同学,他身体天生不太好,这次连军训都不来,以后学校还不一定天天来呢。”脸色禁不住微红,“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让我多跟他打交道,最好做朋友。”   “我爸妈也是。”A一脸兴奋,“我决定看看他的脸,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就你?”B唾弃起来,“你们爸妈都有病,交朋友还看钱啊!”   C随即附和,“对,应该视金钱为粪土!”   她那时候做了什么,哦,好像是难得鼓起勇气,很想开个玩笑,对她们说,“那你们的粪土还要吗?给我施个肥不?”   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她们发现,一群人涨红了脸,“你偷听!”   “我先来的,难道让我先走吗?”她记得自己这样说。   这群人自知理亏,只不过之后再面对面遇到,脸色总是尴尬。   徐凉军训之后只上了半天课,又请假回家了。之后有天班主任开班会,提起徐凉,只提了一句,“你们要珍惜现在拥有的健康身体,这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   ABCD之后也提起过,“可惜了,他爸就他一个儿子,现在后继无人,家产多也没用。”   她记得很清楚,徐凉是摸底考后一天上了半天课,根本没参加任何考试,那现在面前这个人,是个什么鬼啊?   心思转来转去,面上却一点都显露出来。   虽然他很诡异事情很离奇,但她脑海里一条信息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越来越有刷屏的感觉。   数学要个位数了怎么办?!!   太羞耻了——   打铃时,她的计算题步骤写了一半,瞎做的,别无选择,最后求解的答案写了徐凉求出的数字。选择题也是照抄,反面只有三题大计算题,但她是完全无能为力的状态。   交完试卷后,她双手冰凉,微微有汗意。   她敲了敲徐凉的桌子,“谢谢。”   如果不是他把试卷推了大半过来,她不会看到答案。因为做的太过份,老师还把卷子又挪回去了,幸好那时她做的差不多了。   徐凉醒着,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她这才发现,他的长相还不错。   眉毛不浓不淡,眼眸黝黑有神,鼻梁恰到好处,就是嘴唇微薄,给人纤弱薄命的感觉,他的肩膀和手臂都极精瘦,全身的皮肤都是不健康的白皙,穿着衬衫,虽然有些空荡,倒不会显得难看。   他这时古怪的望着她,“?你居然抄我?”   。。。“你考的很差?”   徐凉微微挑起唇,没有说话的欲望。   她步伐沉重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瞟了眼同桌的练习册,终于确定了同桌的名字,“周婷,徐凉怎么来上课了?”   周婷愣了下,好像她提问有多么莫名其妙一样,“他不是一直都来上课吗?”   她皱起眉,“那他军训来了吗?”   周婷被逗的笑出声来,她趁这时肆意的打量同桌,打算把脸对应记住。   周婷扎一个利落的马尾,头发约是打算养长,只有短小的一束,脸颊圆润的像苹果似的,她对这个同桌的印象有且只有“暗恋最后一排的学渣,经常无偿赠送早餐和水果”这点。   周婷觉得她的问题很有趣,“你怎么记性这么差,来了啊,弄的好像不是我们班的人似的。”   完全,对不上。   为什么关于徐凉的记忆就不一样了?   她决定再打听些信息,“他成绩怎么样啊?”   “偏科比较厉害,吴师太不是数学老师吗,可喜欢他了,但她又是我们班主任,总不能偏的太明显。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一到考试这种时候,多难的题他都会解,上次全班就他一个做对了。不过他数理化不喜欢写过程,答案是对的,分数每次都不高,不过人家也厉害,我看他每次都是我们班十五名。他英语也不错,语文是一到写作文就死跷,他也是我们班风云人物啊,你干嘛,有兴趣啊?”好吧,怀恩发现周婷这人还挺八卦的,一聊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周婷看她面色如常,“我跟你说啊,刘雯雯和纪思佳老是跟他献殷勤,她们原来和阮倩吴晓妍玩的好,还自称好姐妹呢。徐凉一来,阮倩看不惯她们两个人的作派,跟她们断交了,吴晓妍当然跟着阮倩了,现在分两个小团队,女人的友情,也就值这么点。”周婷八卦的热情还没有退却。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周婷欢乐的解说堪比说书先生,她听着简直想买包瓜子磕了,还真是有趣。   “吴晓妍嘴巴很大的,你不知道啊,她先说给2班的乔娜,乔娜又告诉5班的姚淑,姚淑又告诉1班的赵前清,赵前清的嘴巴更大,弄的差不多人都知道了。”周婷喝了口水,迅速抽了纸巾给她,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太兴奋了,喷口水了。”   “没事。”她抹了脸,“你能告诉我,你是今天这么八卦,还是一直都这么八卦吗?”   周婷则对于她的玩笑感到新奇,“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今天这么正常,还是一直这么正常?”   “哎?”她愣了下。   “之前觉得你吧,挺封闭的,现在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女孩子啊。”周婷笑着拍拍她的肩,“以前倒是看错你了。”   她黑线,看来她之前做人挺失败的。   瞄向最后一排的座位,发现徐凉旁边的座位一坐一站围了两个女孩,就是她记忆中的A和D。   徐凉一直趴着没有回应,直到上课打铃,那两个女孩回到倒数第三排,徐凉又抬起脸,眼神和她的撞到了一起。   他眯眼,又撑住下巴,闭上眼睛。   她微淡的朝他回了个笑容,坐在座位上,眼角余光瞄到旁边的玻璃,真是的,哪里来的胖子啊。   等等,她迅疾的别过头,不敢置信的望着玻璃窗上的倒影。   艹   做美女做的太久太成功了,她几乎忘了自己的黑历史。   高一就是土肥圆,高二下半学期才算瘦下去,为什么她会回到最锉的时候?   而且军训的黑皮怎么还没退?   她再次趴在桌上,心如死灰。   不在状态中的听完一节课,前桌侧过头,推了块巧克力给她,“那个,考试没让你看,不过我这心意是真的啊,能不能帮我再问问你姐姐,我上次给她那封信她看了没有?”   他喜欢你这种事,果然是错觉。   怀恩看着课本,终于肯定自己真的没有被开金手指。   因为听什么内容都是云里雾里,完全没有一点就通的感觉。   好想哭,说起来她一直都是学渣来着,高中一直是她最怀念也最煎熬的时期,即使重来一遍,还是这样。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班主任吴菲英叫她单独到办公室,把手机还给她,“陈怀恩,我记得我开学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带手机来学校,你怎么不听BLABLA……”   在聆听了十分钟要好好学习的说教后,吴菲英终于大发慈悲的大手一挥,“算了,你回去吧。”   怀恩回到座位收拾书包,想起之前有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赫然写着汪语的名字。   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她愣了一下。   回想起来,本来今天是她第一次逃课的日子。      ☆、第三章 重新排版   提起书包,她停顿了会,到底还是往家的方向走去。   陈家离学校只有8分钟的路程,以她的脚程,很快就能走到。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和乐融融的笑声,她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往往这个时间,他们都会凑在一起看电视剧。   钥匙插到孔里,防盗门发出“咔嗒”的声响,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好像一个静音的魔法咒语,让里面的笑闹声都瞬间停止。   以前的陈怀恩,一度都害怕这种气氛。   她的亲生父母在她周岁时因为感情不合离婚了,当初她被判给妈妈刘瑷。   她的亲生父母似乎对对方都充满了怨怼,连带她,因为有着一张遗传了双方优点的脸,他们恨不得一天都不要见到。   3岁的时候妈妈带着她改嫁到陈家。   因此,她有了一个比只自己大5个多月的姐姐陈璇,1年以后,她又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陈旭。   而她爸爸离婚之后也很快再婚,生了一个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李念恩,只比她小2岁。   她有两对爸妈,有人说她应该会获得双份的爱。   然而事实上,冷淡也被乘以2,这样不被待见,她常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身患传染病毒的病人,所有亲人都要隔离她以防传染。   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活泼的时候,只是那时无论她做了什么想引起注意,她妈妈都不曾理会她。   她后来变得“乖巧懂事”,因为知道自己吵闹也不会有人出现。   她有三个兄弟姐妹,但凡她收到礼物或零食,不论是谁看中了,她都要退位让贤,理由总是很多。   “因为你是姐姐……”“因为你是妹妹……”或者,连理由都不用,她要做的,仅仅是退让。   她站在鞋柜处换了拖鞋,提起书包,顺着楼梯走向阁楼。   一关上门,楼下似乎又打开了什么开关,继续说笑起来。   她小时候傻乎乎的,以为她妈妈不喜欢她,但她爸爸一定是喜欢她的。   因而被妈妈骂了几声,她就揣了钱,转了好几辆车跑去邻县看自己的爸爸。   走到门口,她莫名有点胆怯起来。   她记得那时候紧张极了,像小偷似的摸到窗户,踮起脚,透过窗帘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   妹妹声音甜甜的,说着上学遇到的趣事,继母给妹妹夹菜,边笑边骂。   她有些忐忑,看见了满墙的照片。   “我也是爸爸的女儿,里面也会有我的吧。”她的心忽然跳的飞快,满心期望当中会有她的照片。   第一遍,她揉揉眼睛,第二遍、第三遍……   自然是没有的。   她觉得自己踮起的脚跟有些酸,眼睛莫名也有点湿意。   不自觉的在门口踌躇,那些期盼和失望,轮番的升起又湮灭。   她还是鼓起勇气,举起手敲门,在说明自己是谁之后,屋子的笑声像被人工截断。   爸爸开门让她进去的时候,继母和妹妹看她的眼神和陈家是一样的。   冷漠的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妹妹接过她送的礼物,敷衍的道谢,随手扔在角落。   她很快从李家逃出来,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山,终于想到要回家。   回哪里的家?她不禁要问自己,却好像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   回到陈家,她妈妈正在洗碗,瞪了她一眼。   她继父问她,“吃过了吗?”   她摇头,她继父给她几块钱,“我们都吃好了,你妈妈碗都洗了,自己出去买点吃的吧,别饿着。”   这样成长到16岁的陈怀恩,一个人又窝在阁楼,只记得当时将悲痛都化为食欲,高中三年,体重飙升一百八,人际关系也非常糟糕。   同桌周婷只在开学时和她说过几句话,因为受不了她的沉闷和阴郁,后来再也没有找她说话过。   她看过自己高中军训的照片,毫不夸张的说,胖的像头猪,黑的像块炭。   此时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的抚摸着又黑又胖的脸颊。   那时候的她,听到楼下的欢声笑语,心里好像养了无数毒蛇。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不够善良,却也没有那么恶毒。她虽然产生过各种阴毒的想法,却只是想想。   那时候的汪语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橄榄枝的人。   他是她的初中同桌,个性很是自来熟,知道她不过阴沉而已,本质很好说话。那时中考时没发挥好,上了一所三流高中。   因着在假期天天玩电脑,有了网瘾,开学后就经常逃课,约了她几次见面,开门见山的就是向她借钱。   她的继父并没有在金钱上亏待她,她第一次借钱给他,他就哄她说她是他唯一的“朋友”,自那之后,她几乎对他“有求必应”。   16岁的陈怀恩,真的以为,他是她的“朋友”,所以什么都心甘情愿。   她第一次逃课就是因为他打电话约她出去,本来是今天应该发生的事,她还记得她请他的朋友吃饭,上网吧,然后去唱歌,她被拖到很晚回家。   她还以为自己家人会打电话催促,他们会着急她去哪里,当然她也做了心理准备,很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事实证明她第二个想法才是正确的。   她回家的时候,他们都睡着了。   后来,她赌气的不去上课,开始跟在汪语的身边,跟他玩游戏,喝啤酒,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   她的父母一次也没有管过。   好像所有人都放弃了她,任由她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唯独卡里每个月还有生活费打给她。   人越是自由,心反而是不安的。   越不安越是行为没有底限,她任由自己三餐不济,日夜颠倒,身体快速消瘦下去。   汪语看她的表情渐渐变了,有天他边喝啤酒边跟她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说,“我需要你。”   那时候震了一下,忙不迭的答应了。   她毫不怀疑,那时恐怕汪语说要一起结束生命,她也毫无退意。   换上睡衣,洗漱后躺好,她想了想,把汪语拖到了黑名单里,然后平静的阖上眼睛,很快睡了下去。   陈家买的房子是屋顶花园的结构,二楼只有一个阁楼做房间,另有卫生间、储物间和阳台,平时除了洗晾衣服,只有陈怀恩一个人在二楼独处。   她曾经做过一次试验,如果自己一周不和任何人说话会怎么样,试验的结果是,没有人发觉。   没有老师向她提问,没有同学或朋友跟她交谈,没有亲人发现她的异常沉默。   在那之后,她就明白,其实她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第二天洗漱后换好衣服,走下楼梯,便看到了姐姐陈颖。   陈颖是货真价实的白富美,从小学开始,学习比怀恩好,长得比她可爱,说话比她讨喜,向来被众星捧月般的当做“公主”一样,却没有因此娇气蛮横,历来就连绯闻男友都是男神级别,她以前看到陈颖,总是连一点嫉妒都没有。   很多时候,她对于陈颖都是仰望的状态,她所有的笨拙和努力,比不上陈颖一句轻飘飘的话,比不上陈颖的微微一笑,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男孩子,向来如此。   相差的实在太远,陈颖永远都像天鹅一样高贵优雅,而她是“丑小鸭”。   她轻轻的挑起唇角,她曾经很羡慕陈颖。   陈颖的人生,从来没有跳出这完美的框架过。   内心里,她一直渴望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不用为物质发愁,家庭友爱和睦,成绩优异,家教良好,会弹琴跳舞,之后留学,认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友,谈一场浪漫顺遂的恋爱,取得一份高薪又喜欢的工作,披上嫁衣,生两个孩子。   这样完美,但为自己活的时间有多长呢?   她16岁时,感到众叛亲离的时候,曾经想过“人是为自己活的。”   她不再努力,放弃了学习,放弃了自己,她觉得可以为自己负责。   在之后看来,那个她就是一个笑话。   但此时,她还是要说,人是为自己活的。   永远都是。   但是,永远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未来,因为这是生活下去的希望,自己对自己刻意的伤害,从来都有代价。   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愚蠢犯下的错误,将来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挽回。   不能放弃接受教育的权利,最好的教育不是学会那些庞杂的知识,而是让人学会思考和宽容。   当她再一次说她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时候,心态和16岁的自己,已经截然不同了。   此时她再看到陈颖,奇异的是,她竟然一点羡慕也没有。   陈颖过着怎样的生活,或者将要过着怎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陈颖的“幸福”或者“不幸福”。   事实上,许多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尽相同。   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答案,因为价值观本就不同。   一个人的幸福与否,还不如扪心自问。   追求物质的人,拥有再多的爱意,都觉得空虚。   追求情爱的人,拥有再多的物质,仍感到落寞。   但是旁人的幸福,除了本人,本就是谁都没有资格点评。   任何“旁观者清”,无非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价其他人的价值观而已。   所有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四章修改排版   陈颖听到声音,抬头望了她一眼,陈颖向来风评极好,礼数周到,但因为她不受妈妈喜爱,直接影响了她的兄弟姐妹看她不起。   陈颖自诩善良公正,唯独在面对怀恩的时候,陈颖从小就是高傲的形象。   陈怀恩在陈颖的心中,甚至连弱势群体都算不上,因为她的存在感是零。   怀恩再次看到这久违的“天鹅”,本来不想有怎样的交集,却莫名有些意动。   “我同学之前有送信给你吧?”她这样问陈颖,态度同样的疏淡,却和以前的压抑自卑完全不同,陈颖敏锐的发觉到不同之处,吃惊的又瞧了她一眼,难得正色的回答了她,“我不会答应他的。”   她颔首,陈颖是许多男生的“女神”,高中从不提倡早恋,但像陈颖这样品学兼优的就算恋了也保证成绩不掉,老师反而欢迎。   有些成绩好的难免蠢蠢欲动,但陈颖自有标准,而她早料到这个结果。   陈颖本来并不想直接回答,一般漂亮的女孩,总是温柔善良的留几个不彻底拒绝的“备胎”,因而一回答便有些后悔,这样的回答已经封死了后路,陈颖越想越懊恼,只觉得一早上就不畅快,很快出门。   怀恩的心情和陈颖相反,因而站在鞋柜旁边换鞋的时候,脸上还笑眯眯的。   陈旭挎着书包走出房间,一看到她,打了一半的哈欠也嫌恶的憋了回去。   她不理他,他又朝她翻了个白眼。   “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她换好鞋对他笑了笑,“你做的越过份,越显得年纪小不懂事,姐姐我还是很宽容大度的。”   陈旭噎了一下,当下狠瞪,“又丑又肥的猪头!”   “嗯,你是猪头的弟弟。”她背对着朝他挥挥手,第二个走出家门。   “屁,谁是你弟弟,我只有一个姐姐!”他恨恨的穿鞋,却看她已经出门了,“奇怪,平时不是闷声不响的,怎么今天还跟我说话。”他暴力的摔门,脸上的表情又转到不屑,“哼,我倒要看看她又想干什么。”   不管是陈颖、陈旭还是李念恩,对怀恩都存着敌意。   陈颖本身早熟,对于继母最初充满了恐惧,陈爸爸当初为了结婚,许诺了很多条件,包括永远都最疼爱她,不会找一个恶毒继母给她,只要她不满意,马上离婚。   因此当她发现继母对她真的很好,她对这份母爱就产生了独占的欲、望,自然,开始讨厌陈怀恩。   而陈旭和李念恩,他们最初的喜恶,都来自于亲人,当发现最亲的亲人不喜欢怀恩,他们连带着也不喜欢怀恩了。   而怀恩的继父继母,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另一半又是这样的态度,自然不曾多嘴多舌。   怀恩买了早点吃完,走到教室,正好打铃。同桌周婷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每次都踩着点,真厉害。”   她拿出语文课本竖起来,“昨天我拿到手机了,谢谢你提醒我,我那时候没反应过来。”   “没事,这是革命友谊啊。”周婷看她这样认真,也立起书本大读文言文。   今天有一节体育课,周婷叫她下楼集合,她还磨蹭了一下,还是周婷等不及,一个人先下去了。   教室里的人一下子清的差不多,她拿好东西,发现只有徐凉在教室,他的两只耳朵都挂着耳机,一只手撑在窗棂处,手腕细瘦的可以看到骨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打着节奏,眼睛更是不自主的往操场张望。   她凑近了他,耳机的音乐在安静的教室也依稀可以听清,似乎是死亡摇滚的风格。   “你为什么不去?”她这样问他。   他侧头,脸上的表情有些讽刺,“我又活不长。”   “嗯?”她奇怪的看着他。   他站起来,削瘦的脸颊几乎没有肉,却更突显了他端正的脸骨,他无疑是个好看的人。   他面色不善的对她说,“你也不要来巴结我了,我顶多算个薄命的富二代,也就再活个一两个月,让我安静一会不行吗?”   她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巴结你?”她的眼神坦荡荡的,迎上他狐疑的视线,如此的坚定纯粹,相较之后,反而是他狼狈的避开。   风一吹,他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空荡荡的衣服下,更显得体质孱弱。   “假如你真的想的有你说的那么清楚,那不是更应该及时行乐?”她伸了个懒腰,“如果是我的话,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暗自算了下时间,的确,他大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走出教室的时候,徐凉问她,“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心总是杀死猫。”她笑眯眯的回头。   她并不是个冷血的人,但要说有多少热心,似乎也没有。   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好奇心不重的普通人。   徐凉僵硬的坐在椅子上,拔下了耳机。   他的嘴唇很苍白,显得他整张脸毫无生机。   生命好像漏沙似的,他每时每刻都好像听到倒计时,仿佛死神迈着优雅的脚步,朝他张开拥抱。   他似乎?无能为力。   “你可以的。”无机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他冷淡的敛眉,视线投往脚步因微胖而迟缓的陈怀恩,眉心一皱。   他不喜欢她。   或者说,他不喜欢,跳出他框架的人。   事实上,他很难喜欢上一个人。   因为他的家境讨好巴结他,他觉得太市侩俗气,但如果对他半点不在意,他又觉得那人太清高虚伪。   更重要的是,他就是任性的觉得,她不够美。   何止是不美,她现在直接可以定义为丑。   因而他脸上的表情愈加讽刺,眉骨处挑了下,稍带不屑,“不可能会成功的。”他极冷淡的摸了下手指,不知道在对谁说,“放弃比较好。”   瘦骨嶙峋,使得他身上没有多余的热量,四肢冰凉凉的,像他的名字一样。   然而死亡对他来说,还是沉重的话题。   “而且,”他望着那抹痴肥的身影,淡淡的转移视线,强掩着嫌弃,说道,“我是外貌协会的人,与其是她,我不如去死。”   空荡荡又安静的教室里,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莫名有些诡异。   怀恩在操场集合,然后听到了噩耗,“我们先热身,来,女生跑三圈,男生跑四圈!”   她已经很久没有跑步了。   更何况,她的体重现在还是一百八。   每跑一步,她都能感受自己身上的肉肉此起彼伏,抖动出自己独有的韵律感。   忽然就好想减肥。   她默默的想,暂且就决定是“丑小鸭变天鹅”计划吧。   一边在想要克制饮食加强运动,一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累成狗。   徐凉在教室一手撑下巴,眉头一点点打褶,不愿直视那个“球”一样的身影。   “绝对,不要!”他斜睨着,调转了视线,趴到课桌上。   “即使内涵再好,但现在我就是看脸。”近乎任性的说着,那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傲气和蛮横,冲淡了他身上的羸弱感。   他向来自恃过高,也有条件活得随心所欲。   小学就接触奥数,对数字无限的敏感,不论多难的方程式,他总能一下子就解出答案。   他很聪明,偏偏他知道自己有多聪明,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最大的缺憾,就是——命不长。   他尽可能的骄傲自负,挥霍着自己的才华,却在知道自己死期的时候忽然有些害怕。   他还这么年轻。他这样想着。   还没有遇到解不开的题目,还没有碰到美丽的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孩子,还没有尝到让他连舌头都想吞下去的美食,还没有听到让心情汹涌澎湃的音乐,还没有开过让心跳失序的快车,人生百味,他只尝了一点点啊,对这个世界,他还什么都没留下,为什么只给他这么点时间?   对死亡的恐惧,和自持的尊严,哪个比较重要?   他思考着博弈论,不自觉写出公式,计算着最优结果。   怀恩上完体育课回教室,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脂肪正在燃烧,但整个身体也好像不是她的了。   经过徐凉时他整张脸皱做一团,却忽然叫住了她,“我有事找你,午休的时候去操场。”惹来许多小姑娘恨恨的眼神。   怀恩微笑着答应了,却对此毫无头绪,不知道他找她干什么。   周婷八卦脸的凑上来,“不够意思哦,小妞,没想到螳螂补蝉,黄雀在后,她们没勾搭上徐凉,你倒是勾搭上了。快告诉怎么抱高富帅大腿的,我也要学啊。”   “你想多了。”怀恩眯眼,“我这样告诉你吧,男人喜欢女人,不是色就是才要么是钱,你觉得我有哪个达标?”   周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她好几圈,瞬间对她更为佩服,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啊,陈怀恩,深藏不露,你是给他施法了吧,就你这样都能勾搭上,这个你更要告诉我啊。”      ☆、第五章修改排版   怀恩有了逗弄的兴致,“我还真有个秘诀可以让男神对你印象深刻。”   “什么秘诀啊?”周婷兴致勃勃,上课铃正好响了,怀恩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周婷看了眼走廊,老师还没来。   “快点,趁现在告诉我。”周婷一脸旺盛的求知欲。   “好吧,我告诉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她淡淡的回答。   “啊?”周婷迷惑的瞪大眼睛,“这样就可以离男神更近一步?”   “不,”她的笑容灿烂起来,想起了记忆深处的片断,“他会更讨厌你。”脑海中掠过了一个人的眼神,那样的避她唯恐不及。   “你试过?”周婷起了好奇心。   “对啊,摔得超惨呢。”她漫不经心的回答。   周婷还想追问,吴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吓得她马上闭嘴。   班主任吴老师捧着一沓试卷,表情极其严肃,“这次试卷有点难,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考的很好,我就不点名表扬了,但是有些人就是不会做,我就奇怪了,公式都写错了,怎么还能得出一样的答案?这个问题,陈怀恩,你来回答我吧。”   “哎?”她站起来,此时一点都没有那些冷静淡薄,只有焦头烂额。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考试作弊果然被老师发觉了呢,这要怎么办?在线等!   好消息是,老师再怎么怀疑都没有证据啊哈哈!   所以她站起来,“老师……我也不知道,答案是我乱写的。”   “你给我站着!什么时候我让你坐你再坐下去。”吴老师瞬间恼羞成怒。   午休的时候她跟着徐凉一起去操场,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小串跟屁虫,徐凉后来站定,朝她们瞪了一眼,女孩子们四下看看,发现瞪的就是她们,只好一哄而散。   “你找我有事?”她率先打开话匣。   “……我过惯了要做主角的生活,”徐凉慢慢的捏着自己的指节,“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追求一个人。”   “所以?”   “我喜欢你。”他好像背课文一样念出这句独白,然后平静的看着她,“我长得很帅,我家有很多钱可以供你挥霍,我可以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别看我一点都不脸红其实我是闷骚,此时我内心非常激动因为我在向喜欢的女孩告白。”   他睁着眼睛在说着什么瞎话啊。   她望向他的眼睛深处,什么都没有。   他还不懂什么是感情吧。   “说谎。”没有吃惊,也没有喜悦,她看着他的表情,那些细微的鄙夷,微妙的恐惧,还有悲伤和自嘲,一一的展现在脸上。   “……”他沉默下来,微垂了头,带着沮丧和绝望,却又像是放下了心头的重担,“陈怀恩,我讨厌,做一个配角,特别是,一个马上领便当的配角。”   他此时的表情是纯然的无助,好像玻璃一样易碎。   她轻轻的笑,“白痴,谁让你做别人生活里的配角,你永远都是你自己的主角。”   “你……”他呼吸一窒,好像有某些禁制,让他不能说出来,“我活不长的。”最终他这样说道。   “那又怎么样?”她敛起笑容,“真奇怪,什么都不去做,到后面又后悔好多遗憾没有去弥补。”   “但我想做的事太多了。”他讷讷的。   “那就一件件的去做,从容易到困难慢慢的做。”她表情认真。“如果只是想的话,永远都做不到的。”   “我明天不来上课了。”他终于想通了什么,“接下去,你身边还会有像我一样的人存在,你要是想活得久一点,就要记得不要对任何人动心。”   “什么?”她听不懂。   “初恋情人、你以前的爱人,都不可以相信,对谁都要保持警惕,就算是我,也不要完全信任。”他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说的话又是这样莫名其妙。   那是他们,最后一段对话。   陈怀恩和他挥手分别,走了几步路就听到了周围人的惊呼声,她转过头,便看到他震惊的望向了她,似乎想朝她伸手,却在中途无力的垂了下去。   那张少年的脸上所有的血气全数散尽,蒙上一层青灰的死气。   在她扶起他的时候,他很小声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以为你可以救我的。”   她试图握住他的手,却握到了一把骨头,她似乎是瞬间发觉,他是这样瘦的一个人。   他刚刚还在跟她说话,他刚刚还在微笑、嫌弃、悲伤。   人的生命有这么脆弱吗?   她觉得很荒谬。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同寻常,似乎有什么事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至今,都不知道那句话的含义。   只是听说,徐凉被送到医院后一直陷入昏迷,请了最好的专家会诊,甚至送到美国救治,还是毫无起色,一个多月之后,忽然脑死亡。   正是他以前死亡的日期。   为什么会这样?   而徐凉昏过去之前,只是看到整片天空都开始变灰,只有鲜艳的红字特别显眼,那是——“BAD END”。   ————————————   怀恩莫名对徐凉有些愧疚感。   她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相应而言,她也不是那种冷漠到一条活生生的年轻的生命在眼前陨落却不当回事的人。   特别是他那句话。   他以为她是可以救他的。   最开始,如果她多点好奇心,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会不会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几度在周末路过那家医院,有几次远远的探望过他。   那种有人生命垂危,而自己又似乎有能力帮助的感觉,她一直都记得。   对待她再怎么差劲的人,她发誓再也不要理会那人的生死,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却觉得生命比仇恨更加重要。   如果再体谅他一点就好了,她独自离开医院,想着自己对他说过的话,却惊觉,她其实对状况一点都不了解,只是理所当然的提出了建议。   她又犯了错,但是后果却是她不能承担的。   正是春季,晚间的道路边有幽幽的冷香,她侧过头,看到一树的玉兰花静静的开了,在夜幕中,好似一只温柔芳郁的情人的手。   她顿了顿,忽的有了些泪意。   “我真虚伪。”   她走到白玉兰树下,长久的凝望着那半开的玉兰花。   这日常可见的花,却在此时似乎有了独特的风华美丽,她抚触着粗糙的树皮,越发觉得自己内心的丑陋。   做完无情冷漠的事又来忏悔,只会在内心述说自己的对不起,究竟是说给谁听呢。   “这样想的我,只不过是为了冲淡那些歉疚感而已。”   徐凉真正去世后,班主任组织了部分同学去祭拜。   怀恩看到了他的照片,似乎是之前奥数得奖的时候拍的,他正是不知愁的年纪,神采飞扬又志得意满的,似乎正透过照片,狡黠的望着她。   她忽然有些遗憾。   他是个优秀的人,而他们的对话,彼此都没有耐心的去聆听。   他甚至,自已都对离开这件事措手不及了。   “对不起。”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如果还有人跟他一样的话,怎么都应该,问问为什么这样做的。或许她能帮上忙,真的能救人也不一定。   替别人做过些什么,怎么也好过站在这里,深深的觉得后悔。   人生又漫长又短暂。   她总能意外的发觉到自己潜藏的善和恶。   每当她直面自己的内心,似乎总有种隔着毛玻璃似的模糊不清。   一个人心里,永远住着两头狼。一个是善,一个是恶。   只看放哪一头狼出来。   因为最近心情低落,她胃口差了许多,加上为了赶上学习进度,一个多月体重就减到一百六,虽然还是微胖,但五官的轮廓已经出来大概。   许多老师原来都知道她五官好看,并不意外,最吃惊的要数同班同学。   私下里大家都议论纷纷,说她绝食减肥的有,说她运动健身的有,也有说她抽脂了,总之,更多人的反应是,“哼,肯定会反弹的。”   其实她的骨头不大,身上的肥肉也不是肌肉,只要不接触高热量的食物,运动加压力,瘦下来还是挺简单的。   因为体型的变化,家里人看到她都有些惊奇。她猜以前认识的人看到现在的她,也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个想法在汪语身上得到了验证。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来找她,但她猜他应该是又缺钱了。   他每次都在学校门口堵她,她也躲了几次,然后发现,他似乎不认识瘦版的她,因为有次她大大方方的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叫住她,“同学,请问你认识陈怀恩吗?”   真是莫名其妙的就有种暗爽在心的感觉。   ☆、第六章 重新排版   沈行是个十分忙碌的工作狂。   忙碌到没时间去吃饭,没时间睡觉,恨不得分裂出好几个自己一起加班工作。   因为没时间恋爱结婚,他甚至希望能自体繁殖算了,省得浪费时间在相亲上。   所以他相亲的时候就跟对方说,“有房、有车,身体健康,没有谈过恋爱,感情史空白,年收入正在持续上升中,要结婚赶快,不满意我换下一个。”   就这么,简单粗暴。   没有想到的是,相亲对象同意了。   按照常规约会了几次,光速求婚成功后,他还是不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脸。   然后,他发现自己被喜当爹了。   他最多只和她做到牵手而已,婚检的结果却是她怀孕了。   这个时代发展的再怎么荒谬,自体繁殖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未婚妻一脸不能承受的表情哭着跑了出去,好像是他对不起她一样。   哎,等等,不自觉出了尔康手,不自觉的跟了出去。然后在那个蠢女人快被车撞的时候,他不自觉把她推开了。   怎么想都觉得他是没有吃药啊。   沈行再次醒来的时候,简直有种骂娘的冲动。   他虽然是个好青年,但绝对不会做这么善YU良CHUN的事情好吗?   然后护士告诉他,他是通宵不吃饭上网打游戏营养不良晕倒的。   打游戏?   护士,你年纪比较小也不要骗人好嘛。   他难道不是因为舍已救人才会沦落到医院吗?   然后护士告诉他,他叫汪语,不是沈行。   他看了眼护士,其实这里是精神病吧,你看,还把病人放出来当护士了。   他笑眯眯的说要上洗手间,然后看到了镜子里那个陌生的人。   原来剑眉星目的帅脸,现在变成了一副文质彬彬的脸。   眉毛,鼻子,嘴唇,他一个个对比着摸过去,他的脸是热的。   他做各种表情,五官也没有僵硬,说明不是整形。   证明,这不是整人游戏。   妹啊,这张脸是什么鬼!   不是他啊绝对不是他的脸!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把手慢慢伸到胸口,舒一口气,深吸气,再缓缓的,把手伸到档部,终于放下心来,还是熟悉的那一团,简直要感动的男儿泪下。   他静了一下,然后特别认真的思索,要不要撸一管看看,大小硬度要是和之前比差太多要怎么办?   虽然他那方面经验很少,但少和没有条件是两回事啊。   。。。够了啊,你这个没节操的人。   他撑在洗手台,仔细看了下镜子,“妈蛋我还是这么帅是要闹哪样,会很烦恼的好吗?”   无力吐槽中。   等等,那么聪明的头脑要是被传染了什么“汪语”的笨蛋病毒要怎么办?   他迅速走出房间,让护士替他随便拿什么纸来。   他开始写英文,写自己的名字,随便列自己以前工作用过的方案,事实证明,他的脑袋还是很灵光的。   这么看来,就算是留在这具身体也没什么关系嘛。   等等,不对,怎么可以被洗脑呢。   他回想着,沈行怎么样了?向护士借了电话打给自己的手机,居然是空号。   在网络搜索自己的公司名称和家庭住址,没有任何记录。   说起来,那汪语这个人呢,还活着吗?   这样想着的他,脑海里一阵刺痛,总结起来就是汪语对他说,“啊,终于轮到我出场了,我是个人生LOSER,这是我全部的记忆,请代表我好好的活下去吧,我要升天了,拜了个拜。”   。。。   这是神在耍他吗?   他从来就运气不好,但运气差到这样,真是连他自己都意外啊(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吧)。   等等,汪语?记忆里还有个人叫陈怀恩。   擦,他为什么会穿越到热门电视剧里,他从来不看电视剧好吗?   不管那陈怀恩有多女神多少男人在后面说要娶她,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想要回家。   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没有他怎么办?   公司少了顶梁柱那是绝对要倒闭的节奏啊,他爸妈要怎么办啊!   “达到查询条件,是否查询‘回家’任务?”系统冷冰冰的在他耳边响起。   “查询。”他怎么个震惊了,系统,这是什么玩意?   “‘回家’任务——攻略女主角陈怀恩。”   他忽然头痛欲裂,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件好办的事啊。   快来人把他收走算了,他欲哭无泪的想,不管是什么系统,果然是高看了他。   ——————————————   汪语着实对女人有点脸盲。   汪语原先记忆里那张陈怀恩的脸对他来说还是太模糊了点,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像吹气球一样的身体。   而他作为沈行的时候也没有看过那部大热的电视剧,只在手机上刷过电视海报,他连点击看大图的欲、望也没有,就这样直接略了过去。   那个因出演“陈怀恩”而一炮走红的新人据说清纯逼人,甫一推出就被称为女神。   而看过小说的人,一致都说选角错误,陈怀恩才不是这样子的……   总之,电视剧没推出前就在打口水战,播出后照样天天被吐槽。   汪语将脑海中的那个肥球用想象力擦去了几许肥肉,又擦去些,再擦去些,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象的陈怀恩变成了外星人。   汪语又翻了翻自己的所有的回忆,沈行的记忆里除了“工作好忙,要加班!”“这肉好吃,明天再吃!”“钱发少了,伐开心!”这些念头之外,竟然一点都没有多余。   (这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而汪语的记忆里除了“这游戏不赖啊!”“我要玩这个!”“妈蛋,没钱了!”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两个注孤生……)   陈怀恩不管在他哪个回忆里,都是模糊又模糊的一抹灰。   因此就算原版的陈怀恩站在他面前,他也完全没有认出来。   “学校太大了,你知道她在哪个班吗?”怀恩试探的问他。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他一脸苦恼的往后面张望,一边比划着问,“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材这么大的女生,身高大概一米六三,跟你差不多吧,脸有烧饼那么大,是大象腿……”   擦。。。这个混蛋。   她脸色阴沉的回答,“同学,我不太有印象呢,可能在后面,你再等等吧。”   他那所高中虽然不算重点中学,但逃晚自习他胆子也很大啊。不过,以他逃课的频繁程度看,更加不会在乎这个。   她以为汪语等不到一周就会自动放弃,本来他的意志力就不够坚定,没想到的是,他坚持了一个月,还有长期等下去的意图。   而汪语在心里抓狂,胖纸呢,说好的胖妹纸呢,为什么看不见?   汪语觉得,如果陈怀恩有心让他找不到,那他再“守株待兔”也无济于事,他决定改变策略。   回家翻了半天同学录,他一个个打电话过去,旁敲侧击的问来了她的电话。   然后发现,原来他的电话本里是有存她的电话的呢,呵呵……   妈蛋,所以他之前果然是被汪语的“笨蛋病”传染了吧。   他打通电话,“你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待会再打好了,他挂断电话,看了下时间,晚上9点。   9点01分拨打,挂断。   9点02分,挂断。   9点03分,挂断。   9点05分,“看来在煲电话粥啊。”他默默的再次挂断。   9点10分,他惊觉,“该不会把我拖到黑名单了吧。”   于是9点11分,他换了个手机号码,拨通了陈怀恩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他愣了下,“我是汪语。”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的尾音有些微微的凉意,好像接到电话的好心情去了一半。   他想了想,“是这样的,之前不是向你借了点钱去网吧吗,我现在想还给你。”   “不用了,也没多少钱啊。”她有些惊讶,汪语这是转性了?   他在电话彼端皱眉,“不行的,你也是学生,我不能欠你,我一定要还你,不然我这心里一直没有着落,这样吧,这周末你哪天有空?我约你出来,把钱还给你吧。”   她愣住,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倒让她又想起以前善良的汪语来。   “好吧。”她最终妥协。   他淡定的朝镜子里比了个“V”字,“那我们约在你们学校那条街的KFC吧?”   挂断电话,汪语自恋的捊了下头发,“看来还是挺简单的嘛,本大爷出马,马上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他翻开了借来的言情小说和漫画,开始研究女生的思维。   正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陈怀恩挂完电话,倒又想起他们两个以前的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里面抽烟酗酒还有刺青什么的本人不支持不反对,写出来只是剧情需要,没有形成正确价值观的孩子不要单纯的模仿。   ☆、第七章 修改排版   怀恩的记忆里,汪语那张脸长得白净有书生气,但他却不喜欢。   他是很少照镜子的。   那段时候他通宵上网,她当然熬不住,睡了会又醒过来的间隙,只看到他关了屏幕,嘴上还衔着烟,只不点燃,眉毛纠结着,有点呆滞的望着自己映在上面的倒影。   “你怎么了?”她揪过他的手,发觉有点凉,便朝着手哈了两口气。   他被她的动作勾得弯了唇,又微微的抿直了。   他仔细的看自己的脸,“我讨厌我的眉毛,我的眼睛,我的鼻梁,我的嘴巴,不是像他就是像她。”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厌恶的表情,“哎,我逃出来就是不想看到他们,结果就是我最像他们了。”   “我觉得很好看啊。”她安抚着他,一脸认真,“我觉得很帅啊。”   他沉默了下,“怀恩,”他凝着眼神,“你说,我们现在去打耳洞好不好?”   “……好啊。”她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但她知道,她一定是翘起了唇,好像有一件天大的好事降临一样的喜悦。   打耳洞的时候她紧张的握住了他的手,“你痛不痛?”   他漠然的看着她,须臾一笑,“一点都不痛呢。”但那个笑容,总觉得有点寂寞。   当她的耳朵“卟”的响了一下,有些麻麻的微痛感,他又似乎恢复了“正常”,“走吧,他们叫我去团战,你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大杀四方好不好?”   “嗯。”她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好像有种不用言语的默契,只是将手臂挽住了他的臂弯,好像那是她的憩息之地。   他面无表情的走着,她便抢下他耳边别着的烟,点燃了,朝他吐了个烟圈。双脚跳的远了些,他终于笑了,长手将烟夺过去,让她微蹲着,吐出一个更大的烟圈,佯装着自己是个红衣主教,“呐,我替你加冕王冠。”煞有其事的做着戴在她头上的动作。   她踮起脚,倒退着朝他伸手,在他快握住她的时候又用更快的动作逃离。   他追上她,两人嘻笑着,在一盏路灯下停伫,笑声停止的时候,互相静默的对视,又像傻子一样微笑,然后用力的拥抱。   手要牵在一起,要荡的很高,要笑的无声但开怀,好像这快乐是偷来的一样。   那时他像傻子一样来吃她的嘴,说的傻里傻气的承诺。   “我们十年后还像今天这样好不好?”   “好啊,二十年,三十年,等我们老了我们再这样牵手,肉麻死别人。”   他们那时候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同类,好像在一起寂寞就不再是寂寞了,伤心也不再伤心了,什么都是好的。   他温情的时候,她是一点防备都没有,所以到后面撕裂的时候……   她反射性的抚了下腰侧,那里,曾经有一个荆棘鸟的刺青,与他腰侧的荆棘刺青,正好是一对。   现在是什么也没有啦。   她眯起眼睛,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自从沈行接管了“汪语”的身份,就再也没去过网吧。   本来么,他就不是网瘾症患者,难得没有什么工作,就当是放假,上课这种事,对他来说真是小意思。   一边听课一边针对陈怀恩制定了各种攻略,甚至为了了解女生喜欢哪种男性,还借了同桌的口袋言情书看了好几本,瞬间有点神经衰弱。   他觉得他应该和同桌讨论一下,“这么多小说看过来,你也算是专家了吧?”   同桌一脸骄傲的回答,“这个嘛,勉强。”   “那,男主角什么特质让你觉得喜欢?”   “帅,颜值高的惊天动地的那种酷和帅。”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肤浅吗?”他一头黑线。   “第一当然看脸了好嘛。”同桌一脸鄙夷。   “那第二咧?”他莫名有点好奇。   “有钱啊,挥金如土,富可敌国的那种财富。”继续梦幻的表情。   “拜金,我现在发现了,你们女人可真物质!”他愤怒的指责。   “这你就错了。基于生物遗传的角度,符合审美观的帅哥美女会有更多的择偶机会。而现在贫富差距扩大的情况下,物质优越的人同样会有更多的择偶机会,这也符合生物繁衍择优录取的原则好吗?”一通诡辩,瞬间让他哑口无言。   “第三呢?”他无语的问下去。   “痴情啊,生死相随,一生唯我的那种痴情!”同桌一脸的春天来了表情。   “你死心吧,那种男人是不会有的。”他捂住脸,脑海里开始刷屏。   所以那些言情小说通通都一个样啊啊啊,男主男配都特帅啊,都只爱女主一个啊,深情不悔啊,现在不爱现在爱别人过会还会移情别恋发现了真爱就是女主啊,一般很少没钱啊,没钱了也会变有钱,真没钱女主角有钱啊!   “够了,你们这样只看外面的人,就不知道看看我们的内心吗!”汪语愤愤然的质问道。   “帅哥,所以你是想让自己丑一点是吧,只有丑人我们才看内涵好吗?”同桌抱胸,“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肤浅。”   “……不,既然你这么诚恳的称赞我,”汪语捊发,“我觉得你还是继续肤浅下去好了。”   这样放学回家的汪语,又清点了下明天约好了要还给陈怀恩的钱,怕忘记了,直接放进自己的裤袋里。   刚刚满足的睡下,就听到大门“呯”的一声巨响,他猜应该是汪爸爸回家了。   汪妈妈点亮灯,一开口就有极浓的火药味,“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汪爸爸沉默的推开房间门,汪妈妈的声音越发尖利,“你是不是去见她了?是不是?”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孩子都睡了。”   “你别以为你做的事孩子不知道,你们两个人都一样!一个不学好旷课上网,一个这么大年纪还要玩外遇!我跟你说,吵醒了也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汪语头大如斗的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   网吧都比这个家轻松愉快好吗?   他换上衣服,打开门,那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看到他的打扮,又一致对外的怒骂道,“你干什么?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汪语点头,挖了下耳朵,“你们好吵。”   汪爸爸吼起来,“给我回房间睡觉,你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你前一个月旷了那么多课,你还有什么理由要出门!”   汪语一派轻松的回答,“我本来都睡着了,是被你们吵醒的。你也说了前一个月,现在我都有上课啊。”   汪妈妈一脸怒容,“吵醒?如果不是你爸爸出轨,我怎么会跟他吵?”   “这样啊,”汪语点了下头,“那你们离婚好了。”   两人震惊的望着他,妈妈更是破口大骂,“你以为是为了谁,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离婚了,你现在怨我们是不是?你不知道我为这个家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说什么为了我,说到底,你们是为了自己吧。”汪语冷淡的靠在门上,因为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有些话反而更容易说出口。   “妈妈你一直重复自己为家庭付出的牺牲,但是这都是你选择的吧。不管是嫁给爸爸还是做家庭主妇,都是你做的选择,自己后悔了,就不要推在别人身上。爸爸你也不要说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既然是一夫一妻制,人又不是动物,连身体都不能控制住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们!我们是你的爸妈!”他爸爸怒容满面的瞪着他,“谁跟你说的这些?”   汪语默了一下,“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爸妈的,你们没有感情了,好歹给对方都留条活路吧。起码,我不想每天都活在你们互相折磨的家里。”   他们半晌没有说话,他换了鞋子,只拿了串钥匙出门了。   “糟糕了。”他无奈的摸了下口袋,没有钱开房,只能去网吧了。   他叹了口气,“汪语,怪不得你要变成问题少年唉。”   于是第二天怀恩看见的还是那个她熟悉的汪语。   那个常年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的汪语。   一走近他,就能闻到浓烈的烟草味,“看来你昨天通宵上网。”她在他面前坐定,伸出手,“不是要还钱?”   汪语震了一下,“同学,是这样的,我还等人呢,你能让一下吗?”   。。。陈怀恩危险的挑眉,“这样啊,同学,请问你等谁啊?”   “同学,我觉得你好面熟啊,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啊?抱歉,这真不是搭讪,我在等一个微胖界的胖妹纸。”   她狠狠的碾上他的脚,他吃痛的抽脚,“同学,我知道你很想引起我的注意,不过我真的等人。”   陈怀恩右手撑脸,“你也脸盲是吧?”   “哎?”   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汪语,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第八章 修改排版   “你是陈怀恩?”汪语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不怪他,记忆和现实相差太大,他的印象里还是最胖时候的一百六,眼前的陈怀恩却是纤细合体,简直就像魔术大变活人一样神奇。   她的脸因着瘦下来,五官不再拥挤,再加上心境变化,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   规律的作息时间,使得她的皮肤莹透光泽,额头光洁饱满,她有一双柳叶眉和灵动有神的眼睛,平添些古典端丽。她的鼻梁不高不矮,有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嘴,瞬然增添了亲和感。   她的气质平和温暖,他忽而想起那个扮演她的女演员,清纯佳人,难道不正是她吗?怎么还说选角错误呢?   “我瘦了。”她温温的陈述事实。   怪不得他找不到了,原来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错的。   “瘦了好,一下子变女神了。呃……”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顿了顿,“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是准备了要还你的钱,不过昨天通宵用了点,今天KFC早餐又用了点,要不这样吧,这顿我请你,你当我再欠你一百,下次你再出来我再还你?”   GOOD JOB!他默默的为自己点赞,你看,下次见面的理由都想好了。   “不用了。”她淡漠的拒绝,“我不怎么有空。”   “那我来帮你补习吧?别看我的脸像是帅哥学霸,其实我真的是学霸哦。”他恬不知耻的开始推销自己。   烈女都怕缠郎,以他三寸不烂之舌,那胜算应当是很大。   陈怀恩看他的神色,却发现和以前遇到过的某类人如出一辙。   汪语,或者说沈行这一类人,对于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一点好奇,甚至对自己的喜好都毫无概念。   从小就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到了快三十,也是父母提出来,他应该解决婚姻大事,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就去相亲,看到顺眼的就交往求婚了。   未必喜欢,只是时候到了。   对于现实,像他这样的人,总是无数次妥协,只要告诉他方向,他就可以随波逐流的前进,不管那是不是他喜欢的。   就算被强迫“中奖”来到这个世界,让他去攻略陈怀恩,他的第一反应也就是,“嗯,这样啊。”   他对环境的忍耐力总是超出他自己的想象,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也只是些微的头痛,然后想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还能做什么呢?   顺从的,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反抗了,也没有差别。   他好像再没有那些少年的热血,有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活力,但他却是非常可靠的人,答应了就一定会去做,问题出现了,也是第一个想着怎么解决问题的人。   只不过,他的心空空如也。   拥有着极强的责任心,却对于自己的需求,从来置若罔闻。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在巨大的虚假中。   有时怀疑,他自己本质就是个无情冷漠的人。   就算是被正式宣告他可能一辈子要滞留这个世界,真的不可能再回去了,他可能也只是“哦,那真是麻烦大了。”   仅此而已。   即便是最恶劣的环境下,也要让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利。   他的想法永远是,事已至此,再难过伤心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尽快适应现状,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   这样的,冷静自持。   从小就是这样,抑或是家教如此?   他的爸爸曾经教过他,表现的过于喜欢某样东西,就会被人发现并得以利用。   所以,他不可以拥有过于喜欢或沉迷的事物,一样也不可以表现出来。   什么都是可以放弃的,对于父母的亲情,对于朋友的友情,什么都可以割舍掉。   无欲则刚。   尽管口头上或抱怨或愤怒或逗逼,但他的心态从来都是平静。   平静的看着自己嬉笑怒骂。   从没有谈过正经的恋爱,对于“攻略”,他也只是想当然的以为,“经常见面刷个好感度喽。”   本来,这个世界也不是真正的世界吧,是虚拟的影视小说世界而已。   陈怀恩,汪语的父母,也只是虚构的人物而已。   没有人会在玩打怪升级的时候在乎怪物会不会痛,也没有人在玩攻略人物游戏的时候在乎自己说的话会不会伤到角色,“反正只是游戏嘛。”   你说你积极乐观,他只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在意的,什么都无所谓。   你说他消极避世,但只要告诉去做某件事,他便顺从的去做了,乐颠颠的全力以赴。   反正做和不做都是一样的,做却一定比不做好。   怀恩对于这类人,喜欢又不喜欢。   谁知道他们对你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又像随波逐流,又像是游戏人间。   你摸不到他们的心。   怀恩的眼睛凝望着汪语,那些沉旧的回忆像潮水一样不受控制。   她忽而又觉得腰侧有些跳跃的痛感。   但她又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是他的眼神吗?   “认真的吗?”她轻轻的问。   “当然了。”对面的汪语回答着,她却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汪语。   那时候他们一起吃饭,他看着旁边起口角的一对夫妇发起呆来,然后扭头对她说,“我们去打耳洞吧,不,还是去刺青好了。”   好像在谈论接下去要吃什么一样平淡的语气,他怔怔的说,“我突然,有点想念那种有点痛的感觉。”   于是她毫无异议的拉起他的手,“好啊,我陪着你吧,你想刺什么?”   “复杂点的都可以。”他的神情有点抑郁。   她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啦?”人为的扯起他的嘴角,“开心点?”   他淡淡的拍下她的手,“要不我们分手吧。”   她的心被刺了一下,“为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跟着我,都是些不好的事。”他拧起眉毛,“你会回不去的,我不是好人。”   “你说过的,你需要我啊。”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没关系的,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去。”   在选刺青图案的时候,他选了大片的荆棘枝条。   “认真的吗?”她问他的时候,他冷淡的看着她,“你要后悔的。”   人要是说出一句预言,总是会希望它应验。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时候她特意挑选了荆棘鸟,刺在与他相对应的位置,告诉他说,“你放心,我不会洗掉的。”   只不过时间实在是太微妙了。   两个人成长的速度也截然不同。   所以有一天汪语对她说,“你果然还是后悔了。”   她也只是微笑的回答了,“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那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总是不停的试探着她会不会背叛逃离,会不会后悔放弃。   此时她挑起唇,“我觉得我会后悔哦。”对面的汪语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不是吧,不会后悔的,我性价比可是超高的。”   她摇摇头,“不用说了。”   于是他立刻就闭了嘴,一脸的苦恼。   她继续笑,“那一百块就当我请你吧,不用还我了。”   “啊,不是吧,你连一百块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沮丧的抓头,“啊啊,麻烦了。”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点的蛋挞,我带走了。”她落落大方的跟他挥手告别,汪语恹恹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回到家,就听到里面一片嘈杂。   就读初一的陈旭正约了几个朋友作客,他骄傲的说着,“我有个姐姐又漂亮又聪明,全年段前十,气质又好,喂,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她不喜欢姐弟恋,不会喜欢你们的。”   “你真嚣张哎,什么意思啊,就知道炫耀。”他的朋友调侃着,“那你们是一家四口?”   “不是。”他卡了壳,有点说不出口似的。   “啊,那还有谁啊?”他朋友的好奇心一时发作,“哎,没事,让我们猜一下。”   “你们看,我这里发现了全家福,就4个人啊,他骗我们啦。”   “不是,还有一个的。”他顿了顿,还是开口。   “还有谁啊?”朋友发现了相册,“可以看吗?”手上却已经在翻了。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啊!”他有点生气了。   “这么小气,哎,这里还有一个人的照片,这也是你姐姐?哎,后面就没了?”朋友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   “你们男人还这么八卦!”他继续停顿,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是啊,我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她不喜欢照相,10岁之后都没有。”   她在门口僵立了一会,到底还是掏出了钥匙开门,客厅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一看到她,所有人一下子起哄起来,“陈旭,是不是你那个完美的姐姐?”   “姐姐好!”此起彼伏的朝她打着招呼。   她难免恍了下神。      ☆、第九章 重新排版      记得很久以前,也有过那么一次,她拿茶杯出来接水被陈旭的朋友发现,“陈旭,这是谁啊?”   陈旭彼时皱眉怒瞪着她,“是保姆。”   那时他不承认她是他姐姐,觉得没有面子,宁愿她真的是一个保姆。   而现在陈旭也皱着眉,“不是,她是我二姐,我大姐还没回来。”   “不错啊,”男生们不轻不重的打他,“两个姐姐都挺漂亮啊,你小子,不知道什么福气!”   陈旭的脸上出现极淡的笑意,但还是克制住,“瞎说,我二姐原来不长这样。”   她听着他在沙发上絮絮的吹牛,大概是无意中撑了他的场面,感觉他对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哎,你不用叫她一声吗?”男孩们看着陈旭,“我们都叫过了唉。”于是他无奈的涨红了脸,别扭的打了招呼,“嗯,你回来了?”   她猝不及防,意外的抬起脸认真的看了他们一眼,“是啊,我上楼了,你们好好玩。”   直到回了房间,她还有些惊奇。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场景。   第二天遇到陈颖,才发现她的眼睛里早已有了自己的倒影,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平等。   再不是以前那目下无尘的傲慢感,更像是肯定了自己。   但到了此时,她却不再需要别人来肯定她了。   怀恩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那么憧憬着,做梦都想换来一个肯定。   现在光光是瘦了之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更加温和,一旦树立起自尊,保持着人际距离,反而轻易得来了尊重。   以前有一段时间,她没办法自己立起来。   因为看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就连自己都要贬低自己的人格。   那时候汪语都不要她,她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跟了许多男人,总是轻易就相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她的爱像一团火一样,把自己全身都点燃了,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会留下来。   她变得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孤独总是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拥有的失败人生,她只能通过男人面对她深情的眼睛里,肯定并喜欢自己。   她那时候不懂,为什么她总是遇到坏男人,为什么他们总是骗她害她,无论追求时多么情深似海,一旦得到她之后,反而弃之如敝履。   她总是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失恋时喝着闷酒,流许多眼泪,但只要男人朝她献下殷勤,她又飞快的沉沦到下一段恋情里。   有天她又宿醉的醒过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面的愁苦和尖刻,好像一个被生活抛弃的怨妇,那么丑陋可怜。   生活对那时的她来说,真的苦涩难言。   她对自己说,“我太累了。”   累的好像连爱人的动力也要消失。   她给自己放了长假出国。   一下飞机,那忘年交的老友摘下墨镜,一脸夸张的望向她,“哦,瞧瞧,我可怜的姑娘,你怎么会过得这么惨?”   他是个英国的老绅士,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大她三十岁的男人交往,他是那男人的生意对手,却和她很投缘。   他回国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我总觉得你还会来找我,亲爱的,你跟我最爱的女孩太像了,虽然她不是中国人。”   那时是他给了脆弱的她一个大而温暖的拥抱,“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她连笑都有些勉强,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你有好地方介绍我吗,我想要好好休息。”   “当然了,有一个绝佳的好地方,你为什么不住在我家里呢?”他空出自己的臂弯,她圈住了,“你真是个绅士。”   “被淑女夸奖,那真是我的荣幸。”他安抚着按按她的肩膀,“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学着像奥黛丽赫本一样,活得更优雅一点呢?”   “派克,我从来都不觉得我自己像个优雅的女人。”她瑟缩着肩膀,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她甚至有种错觉,她的确不该被珍惜着对待。   “作为你忠实的朋友,我想我应该做些什么,嗨,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待两个月?你一定不知道你有多迷人可爱。”派克这样告诉她,“你应该看看我最爱女人的照片,你一定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你们相像了。”   她被派克说服了,真的留在他家里长达两个月时间。   她起先被派克纠正自己的英语发音,因为他坚持“英语口音总是比美式的好听,相信我亲爱的。”   然后她被迫和他接连看了半个月的电影,最多的是奥黛丽赫本。   “你有没有发现,为什么人们总是说她高贵优雅?”派克咬着烟斗,“亲爱的,你观察力一向敏锐不是吗?”   她永远记得自己的回答,“她的脖颈,一直像天鹅一样。”   “亲爱的,你要记住,女人都是一样的,永远都要记得,不要轻易低下自己的头颅,就算不得已,也要低的优雅。   芭蕾舞对于矫正身形很有帮助,你的脖子需要像天鹅一样伸展,肩膀也需要打开,露出美丽的蝴蝶骨,背脊则需要像乔木一样挺直,这会带给你极大的帮助,是淑女气质的一部分。”他轻轻的笑起来,“当然一个淑女,需要完美的礼仪,也要拥有一双美丽灵动的眼睛。据我所知,印度舞对眼神的锻炼颇有研究,对腰肢的柔软也有一套体系,你看,你的腰肢纤巧极了,你很适合跳舞。”   “我?”她也微笑,“亲爱的派克,你一定不知道我不擅长任何运动。”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可爱的小姑娘,女人一向擅长创造奇迹,只要她们想,你说呢?”   她起先犹豫失措,却在接触到他深信不疑的眼睛时愣了一会,她知道,他相信她能蜕变,那她为不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于是她跟着他笑起来,“派克,你说的对,再难的事情,只要女人想要,有什么不可能呢?”   在他的帮助下,她立志要成为一个“淑女”,他说他乐意培养出一个真正的姝丽。   他待她既亲切又平等,而她在学习中,原来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统统都土崩瓦解。   最后一天假期结束,她紧紧拥抱了派克,他问:“你对我最爱的那个女人还好奇吗?”   她摇摇头,“派克,她已经过去了。”   他欣慰的同她挥手道别,她坐上飞机时在包里发现他手写的信函,那里写道,“亲爱的小女孩,我舍不得让你哭,你哭起来和她真是一模一样。”   《第二性》的扉页写道:女人不是天生,而是后天形成的。   她一度以为,男人是她的生活支柱。   那时候她的心思一直都围绕着男人希望她变成什么样子。   她学音律、烘焙,专注家务,善解人意,打扮时尚,注重保养。   她学着温柔体贴,对他们的所有要求予求予取。不断付出,从来不求回报,却好像给了他们更多伤害她的理由。   在感情上,她一度是匍匐前进的,她甚至不关心自己的惨状,只把自己滚烫炙热的心捧出去让别人践踏。   那些支柱一个接一个的倒塌,她的生活也一次次的崩溃。   但是派克告诉她,女人还有另一种活法。   “你的心永远都是自由的。”他这样告诉她,“爱情很美好,但它只是生活的点缀品,它不能困住你。”   生而为一个女人,这并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但是成为哪一种女人,成为一个明艳大方或温柔可人的女人,却是可以选择的。   但并不是为了得到男人的爱而去“成为”某种女人。   所有的伤痛,所有的遇人不淑,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怀恩自那之后,对男女之间,再也没有以前的执着。   喜欢便和你在一起,不喜欢便说再见。   爱情来了又走,来时她热烈欢迎,但要走的时候,她也潇洒的不再挽留。   意外的是,不舍的对象反而变成了男人。   她发现只要保持着自由、自主、自在,紧张的想要稳定下来的反而是男人。   她以前总是害怕孤独寂寞,怕一个人老死没有人知道,但到了后来,什么都变成坦然。   她过去的所有伤疤,好像都变成可以接受的事。   一个人一旦拥有一颗强大的心,和一个自由的灵魂,那真是什么都不用害怕的。   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到你,除非你自己允许。   此时她看着自己的分数,觉得她果然是被数理化吊打的节奏。   放学回家,继父和妈妈坐在客厅,正切了西瓜吃。   她难得在玄关停顿了下,“叔叔,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继父愕然的抬眼,随即望向了旁边人的反应,她妈妈眉眼不抬,开口问道:“有什么事?”   “我想当艺术生。”她温和的说道,分析了自己的情况,“我现在的成绩,理科除了物理都不行,文科是地理不行,不管分到哪一科,我的成绩都不会提高。”   她妈妈有些嗤笑,“连努力都没怎么努力过,就这么放弃了,跟你爸爸真像。”   她平静的笑,“妈妈,我知道我的天份不在学习上。”   “那你的天份是在哪里?”她妈妈西瓜也不吃了,搁在茶几上,“一个本职工作是学习的学生现在来跟我们说天份不在学习上?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第十章 重新排版   怀恩淡淡的扯起嘴唇,“妈妈,就连孔子也说过要因材施教,我对正规的课程悟性很差,我觉得美术艺术生更适合我。我现在才高一,每周晚自习去上几天课,加上寒暑假,时间是绰绰有余的,这样我考大学文化分也不会要求很高。考上美院之后,大学毕业也可以做建筑设计师。”   继父听她侃侃而谈,说话也有理有据,倒有些赞同,“听她的吧,反正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学艺术向来是件烧钱的事,培训班上完,怎么也要万把块。   他其实早就做好打算,陈颖高三就送去英国留学,陈怀恩自然是没份的。   他这人最怕被人背后议论,对亲女舍得花钱,继女当然也要大方,左右以他的家产,万把块还不当回事。   她妈妈也知道他的打算,因而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微恼这个内向的女儿忽然有了意见,“想好了?”   “我想好了。”她知道多半是同意了,只是坚定的点头。   陈旭陈颖在房间里听到,不免对她又高看了一眼,毕竟在这个年纪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很难得的。   怀恩解决了这件事,心情舒畅,一沾上枕头就陷入了黑甜梦乡。   第二天再面对学习,倒也没有太大压力了。   周婷最近看她就一肚子气。   “你是不是减肥了?”周婷摸摸肚子上的肉,“好奸诈,偷偷减肥也不告诉我。”   “我没减啊,自然就瘦了。”她说的差不多是实话,但周婷不太相信,“少来了,我最讨厌那些看书看到凌晨还说没复习的人,也讨厌考得很好还说自己发挥不好的人,所以你啊,减肥了还说自己瘦的,太让人恨了!”   怀恩抿唇笑了笑,周婷又怒起来,“喂,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好像很有气质啊,把我烘托得更像一个小闰土了。”   “是你说的哦,不关我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周婷更加嫉妒了,“唉,上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把我生成绿叶来烘托你这朵红花?更残忍的是你就是绿叶变得红花!你皮肤为什么这么好,五官为什么这么精致,偏偏气质也不错,还让不让我这普罗大众活了。”   “脸是上天给饭吃,气质却可以练。”她笑望着周婷,“我可以教你。”   “真的啊,我很有兴趣,快教我!”周婷凑过来,忽而想起什么,“马上学校要开艺术联欢会了,你不是要当艺术生吗,报个节目呗,让我们班也出出风头?”   被周婷一说,她也想起来了,她们所在的H中每年都会有个艺术联欢会和运动会,外校的人偶尔也会混进来观看,每年都有几个人出风头,晋升校园“男神”“女神”,人气每次都是爆棚。   她之前和汪语混在外头,但听说她们班报的是肚皮舞,效果不错,所以推脱了,“谢冰凝她学舞的,效果一定比我好。”   谢冰凝果然带头组织,一下课就在班级里喊:“我们决定跳肚皮舞,女孩子有兴趣就到我们这边报名,很简单的。”   除了几个向来热情大方的响应了号召,其余就是谢冰凝的朋友,说是组织,但谢冰凝想必早就有了想法让谁一起跳,后来还以对方肢体僵硬回绝了几个。   周婷顶了顶怀恩,“唉,怀恩,她为什么不叫你一起跳啊?”   谢冰凝挑女孩的条件就是长得不错,身材不错,特别是腰的柔软度要好,跟得上节奏就可以了。   但谢冰凝还是有私心的,长得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的,她一律忽略掉。   怀恩心知肚明,笑了笑,“估计是觉得我乐感不好吧。”   周婷想不到原因,“唉,你如果去跳的话,没准会变成我们学校女神唉。”   事实上,每一个费力准备文艺汇演的女孩子,都希望出出风头,就算成为万人景仰的对象只有一时,但被人肯定和喜爱的那种心理满足感,却已经可以成为她们青春中美好回忆。   怀恩不想凭借自己多年的经历赢过这些女孩子,去剥夺她们的这种快乐。   周婷拉着她去看过好几次她们跳舞的样子,她们都不是专业的舞者,都有或多或少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以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光是逃脱了几节自修课,她们都很开心。   谢冰凝打好了一个如意算盘,她请了外面教舞的老师当她们的主舞,而她又是群舞中拨尖的一个,这样等外援离开,她就是最风光的一个。   但艺术联欢会那天,她请的舞蹈老师忽然扭了脚。   “对不起,我刚刚打算赶过来,一个男孩子的自行车撞了我一下,我没看到后面有个坑,脚就扭了。我把钱退给你吧,现在我来了也做不了主舞。”   “现在不是你说退就退啊,之前我们一直都和你练舞的,现在我们群舞上去,就没有亮点了啊。”   “那我现在帮你找个主舞看看?”舞蹈老师本来只想找个外快,没想到这钱真不好赚。   “就算再来一个主舞,短时间怎么配合,她也不知道舞步啊。”谢冰凝急的上火,直接按断电话,“气死我了!”   就在谢冰凝沮丧的告诉其他人,她们舞蹈的主舞来不了,可能效果不会很好。   “我有提议,让陈怀恩做主舞吧,她学过跳舞,跳得很不错。”前桌杨林(怀恩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忽然说道。   班上的人都错愕又惊喜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救世主。   她也很惊奇,会跳舞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怎么知道?”   杨林顿了下,“因为你看她们跳舞的时候,都记得她们谁犯了什么错啊。”   她回忆当时的场景,的确对周婷有说过一些,当时杨林在旁边吗,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起来,他最近连陈颖的消息都不怎么关心了,反而经常和她搭话。   谢冰凝看了怀恩一眼,“你先跟我们去更衣室吧,我看看你跳的怎么样再决定要不要让你当主舞。”被杨林提醒,她也想到了,其实她也可以做主舞的嘛,如果怀恩跳的不错,正好可以补自己群舞的缺。   怀恩当时学舞蹈时已经二十多岁,拉筋、压腿、压胯当时折腾她够呛,但学了之后,她一直都没有放弃。   舞蹈的益处不仅仅在挺拔矫正身姿,还会带给人自信,言行举止都会带来韵律感,一言以蔽之,这也是“气质”的一部分。   她变回胖姑娘之后,每个礼拜还会抽空伸展身体,练习柔软度和芭蕾的基本站姿。   谢冰凝的肚皮舞考虑到外行人速成,动作并不是很难,因此记忆舞步对怀恩并不算难事。   她跳了群舞的动作,谢冰凝非常满意,“挺好的,等下你顶我的位置,我做主舞。”   她对此并没有异议。   本身她就没有出风头的野心,有时候做绿叶未必不好。   她换好谢冰凝递给她的衣服,谢冰凝看她现在腰上虽然还留着肉,但也算纤细,当下更满意了,“我找了人化妆,一起去吗?”   她知道舞台妆是怎么样的,跟夜店的妆容有异曲同工之妙,越是夸张在灯光下越是显眼。   每个人化妆都要花不少功夫,当下说道,“你是主舞,一定化的时间比我长,我自己也会化妆,你先过去吧,我等下就过来。”   谢冰凝虽然有点怀疑她怎么会化妆,但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奇心,看了眼时间赶紧和其他人汇合去了。   肚皮舞的服装向来暴露,她怕肚子受寒,到时候经期要受苦,就在外面披了校服走出来。   眼睛原本散漫的到处瞟,就看见杨林笔直站在不远的地方,原来还微闭着眼睛,听到关门的声音就朝她望过来,一脸有话的表情。   她拢了拢衣服,朝他走过去的时候眼睛恣意的打量他。   杨林是那种说不出长得帅还是丑的男生,五官非常普通,但组合起来就是“舒服清爽”。她发现他站的姿势好像有一只手在拎着他的脖子,全然没有一般男生微微佝偻的样子,他戴着黑边眼镜,穿着剪裁合体,质料优良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很有些书卷气。   她对以前的杨林并没有多少印象,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智慧”吗?   他对走到面前的怀恩说,“有件事想说,我觉得你做主舞比较好。”   “什么?”她有点奇怪,“你怎么这么说?”   杨林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们上台会有事情发生,谢冰凝不够冷静,她应付不来的。”   “嗯?你怎么会知道,有特异功能吗?”她笑谑着问道。   杨林深吸了口气,“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你要做好随时当主舞的准备,把她替下来。或者,为了保护她脆弱的自尊心,你现在就把她换下来。”      ☆、第十一章 重新排版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会救场的。”她笑了笑,“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太一样了,你不喜欢我姐姐了?”   “嗯,”他轻声应了,“加油。”   怀恩朝他微笑挥手,他淡淡的扯起唇角,在看到她走到拐角消失后,静默了一下。   等待20秒后没有人折返,他面无表情的自问:“这样算不算GET到第一张FLAG?”   他“啧”了一声,摘下了眼镜,露出一张平时堪堪清秀,此时看起来莫名有些狷狂的脸来,那双眼睛平时掩在厚重的玻璃下,现在摘下来,隐约可以窥见起伏的情绪。   “看来又要组队了,徐凉这笨蛋,每次都这么早挂。”   他不耐的戴上眼镜,把身上穿的严谨白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似乎是闲庭信步的,以着慢悠悠的脚步,往礼堂走去。   半路上忽而有人风风火火的赶过来,“成功了吗?”   说话的男生推了个平头,好像一个阳光大男孩,“哎,我刚才还赔了跳舞老师医药费呢,杨林,你给报销吗?”   “说的好像你不用攻略她一样啊。”杨林把扣到最上面的扭扣解了,把两颗袖扣也解了,慢条斯理的卷起袖筒,露出白晰又贲起的肌肉。   “啊呀,干嘛啦,边走边看喽,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时间我无所谓啦,现在不是正好玩玩看?你想想,我们好像拥有双倍时间卡,学什么都不浪费自己的时间,多好啊,而且青春又回来了,可以把以前的遗憾补回来嘛,比如我没有早恋,现在就可以。”阳光大男孩揉了下自己的头发,“好烦,就是不知道头发什么时候长回来,我恨理发师!”   杨林一路上一言不发,只在快到的时候说道,“张均羡,现在我们还要找一个人。”   “谁啊?”张均羡漫不经心的,“现在找吗?我还能好好的看演出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杨林微微的笑起来,“他是我们的队友。”   怀恩推开化妆室的门,大部分女孩已经化好了夸张的舞台妆,现在还在紧张的温习着动作。   谢冰凝表情柔和的坐在座位上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肆意挥舞,一边还安慰着,“不要那么紧张,害得我也有点……”   怀恩注意到她的手指有些不自抑的轻颤,她在紧张。   怀恩借用了化妆品,简单打了底,依样化葫芦用手抹了眼影,擦了口红,就披着外套闭止养神。   谢冰凝这时化好了妆,看怀恩化的简单,但想着不是主舞,就没有让她重新再化了。   大礼堂不断有人落座,杨林他们艰难的前行,走到最靠近舞台的座位,他很容易就发现了目标。   一个正上初中的男生撑着下巴,似乎百无聊赖的望着空荡荡的舞台。   杨林经过人群,按到了那人的肩膀,他回头的时候,杨林看到了一张精致到女化的脸。   “又见面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傅则亦。”杨林的语气分不出情绪,只是平淡。   那个男孩瞥了他一眼,转回了视线,嘴巴却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张均羡是个自来熟,“这里不太方便说,要不我们出去?”   “不要。”傅则亦冷淡的拒绝了,“我不认识你们吧。”   来得还算早,他身边还有空位,杨林坐下来,眼睛盯着他的脸,“要谈谈吗,‘攻略’的事。”   傅则亦的表情不变,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合作比较好。”杨林这样说的时候,两个人脑海里分别响起了一个声音。   “玩家‘杨林’向玩家‘傅则亦’提出了‘小伙伴我们组队吧’的请求。”   “‘小伙伴我们组队吧’队长‘杨林’向您提出组队请求。”   。。。   “艹这什么鬼!”傅则亦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要。”   “喂,如果不联合起来,我们会团灭的。”杨林叹了一口气,“我可是三周目的男人。”   傅则亦顿了一下,“三周目?”   “是的,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不明原因的BAD END,而且看起来,只有我保持着前面的记忆。”杨林冷静的说道,“最开始我觉得这游戏很无聊,我一点也不想攻略某个人,但现在看起来,不攻略她,我的时间会无限循环,你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所以,你有什么关于她的资料吗?”傅则亦提起些兴趣。   “组队之后,才给你看她的情报。”杨林牵起唇角,吊起了胃口。   傅则亦深吸口气,选择了加入“小伙伴我们组队吧”队伍,杨林笑着望了他一眼,“情报是——没有。”   傅则亦顿了下,“不要耍我好吗,快告诉我。”   杨林将视线投往舞台,莫名尴尬的挠了下下巴,“就算有前面两周目,我也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傅则亦将视线投往张均羡,发现那家伙和身边的女孩聊得热络,他顶了下杨林的肩膀,“所以他呢?”   “关于那个蠢蛋啊,”杨林沉默了下,“除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期望他会给你情报吗?”   “……”傅则亦眯起眼睛,“所以我说,组这个队你是想做什么呢?”   杨林神秘的笑了一下,“资源共享,你有什么情报?”   傅则亦整个“呵呵”了,“真奸诈啊,我只是她弟弟的同学而已,除了作客见了一面,看了几张照片,连招呼都是统一打的,她好像无视了我的脸。”   “所以情报是,美男计没用。”张均羡笑嘻嘻的下结论。   “完全不是什么好消息。”傅则亦讽刺的笑了。   礼堂的灯光一点点昏暗,舞台的幕布拉开了一部分,观众原来呼朋唤友的声音弱下去,主持人相继上台,对着台本。   十分钟后就要开场,后台的演员惊慌失措起来。   随处可以听到,“我们排在第几个?”   “你再帮我检查下我的衣服,会不会掉下来?”   “我去个洗手间,又紧张了。”   “这衣服好脏啊,你们说有多少人穿过?”学生党的资金不足,所有服装都是外借的,只借今天一天,连洗都来不及。   时间似乎过得分外快,又过得分外慢。   此时的大礼堂坐满了人,不仅有本校的学生,还有外校的,有应邀来的父母老师,还有爱看热闹的本市居民。   吵嚷声渐渐微弱,大幕终于拉开,主持人相视一笑,“今天又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   汪语因为教室值日,打扫完卫生后才姗姗来迟,他直觉今天应该可以遇到陈怀恩,最好再搭上什么话,或许还有点转机。   但他到的时候座位都坐满了,他只好站在过道上巴巴的张望。   正好是一个语言类的节目,一个小品,可惜离得远了,他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大约是挺幽默的,第一二排的人笑得欢实,但大部分人因为听不清而觉得无聊。   汪语眼睛瞟到了后台鲜艳的舞蹈服,知道下一个应该就是舞蹈,他望了眼会场,黑漆漆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只好继续站着。   小品终于结束,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大部分人的掌声都特别真挚,心里想着,“终于结束了,太棒了!”   主持人上台,“我想问问下面坐着的男生,你们热吗?”   大家都笑了,“不热。”   “我啊,看到下一组节目准备的时候就开始热了,她们热情如火的表演,一定会让全场都‘热’起来,掌声欢迎肚皮舞表演!”   男生们集体尖叫狼嚎。   肚皮舞的音乐轻快的响起,舞娘们一个接一个走上了舞台,或站或蹲,或举臂或扭腰。   谢冰凝手捧着一个神灯的道具,里面放了干冰,正袅袅的飘起白烟,她将灯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时因为紧张走位失误,将将要撞到怀恩。   怀恩赶紧让开,所有女孩定格在舞台,在内心数着节拍。   观众们鸦雀无声,台上和台下似乎一样的紧张。   音乐忽而转向激昂,女孩们集体围成一圈,将谢冰凝围在中间,举起右臂,顺时针扭腰摆臀,旋即又散开。   谢冰凝举起神灯,快节奏跳起了肚皮舞。其余群舞排成一排,简单的扭动腹部和手臂。   腰腹因着剧烈舞动,她忽而感到有些松动,她额上出了薄汗,着急起来,“裙子,裙子……”   众目睽睽之下,那外罩的裙衫竟然真的松脱了,她大脑一片空白,舞步一时错乱,手僵硬的垂下,那些目光却像巨大的压力,竟然让她动弹不得了。   怀恩迈着舞步上前,双手轻搭在那条松落的裙子上,却是就着僵直的身体,以着诱惑的姿态,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你退下去整理好吧。”一边用左手灵巧的接过了那盈神灯,定格在额侧,臀往右扭,右脚往左前提了提,露出纤白的一截小腿,眼睛闭起,静止了五秒。   这几秒的空档,足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谢冰凝找到机会,赶紧提了裙子退到群舞后整理,却发现带子断了,不知道该怎么固定,只好无奈的退下了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杨林举报傅则亦:他是变态,思想满是黄色废料! 傅则亦冤枉:我又不是真的14岁!我成年了好吗? 张均羡指汪语:为什么感觉他对那“原著”还有“电视剧”了解最多,作者开金手指了吧! 汪语泪目:一点用也没有。 指向杨林:为什么只有他三周目?这才是金手指吧? 杨林汗颜:金手指我还用三周目?   ☆、第十二章 重新排版   怀恩睁开了眼睛,缓缓的,扫视了一遍观众席,坐在前面几排的人被看得呼吸凝滞了下。   该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好像充满了笑意,多情亲切,待你再看,多情又像无情,亲切反而像是慈悲得冷酷。   音乐舒缓下来,她缓缓扭动自己的身体,眉目悲悯,柔软的手执着那壶,温柔的摆动身体,好像是风中的蒲柳,又像是游戈在水间的鱼,自在悠闲。   群舞再度如水草般围拢了她,等再散开时,她手中的壶已经不见。   音乐的鼓点急促热烈,她的舞姿也变得奔放欢快,她的神情粲然明媚,手势几度自然的变换,足下是细碎的慢移疾转,那软而圆白的腰腹则惊颤不休,有时比鼓点还快,所有人都被牢牢的吸引住,偌大的会场,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音乐渐歇,她足间微弓,像杂技似的勾起壶柄,一手举在头顶,一手提裙旋转,音乐停止时,她左膝半蹲,右手执壶,定格在舞台。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所有人,似乎还反应不及。   于是她缓缓的站起,背转观众妖娆的走了两步,方才扭过了脸,朝观众席眨了一眼。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大力的鼓掌起来。   汪语发怔,忽而便想起那个扮演陈怀恩的女主角,不禁笑了一下。   “果然,不是一个类型啊。”   杨林的眼镜滑了几分下来,他扶正了,默默的想,“被其他人称做‘女神’,果然是有些道理。”   傅则亦顿了一下,“腰可真软啊。”不由想到了不该想到的地方,脸静静的红了。   张均羡呆呆的坐在那里,忽而便抓住了杨林的手,“我想追她。”   “我们本来就是这个目的。”杨林皱了下眉。   “不是以游戏的态度,而是认真的,我想追她。”张均羡容色认真的说道,“咕——”他停顿了会,随后摸摸肚子,“吃东西去?我好饿。”表情更加认真。   谢冰凝刚才走到后台,膝盖立刻一软,半扶着坐在板凳上,眼睛搜索到可固定用的别针,她拿起来,手又软绵绵的拿不住,她听到外面的音乐声,忽而觉得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但她别好了裙子,竟再没有勇气上台,不安的咬了下手指,觉得时间又过得太慢。   她自小顺风顺水,也没有吃过大亏,因而一出状况,就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圆场。   她是这节目的发起者,既希望这场演出能圆满成功,一边却又暗自祈祷这场没有她的演出不受欢迎,直到听到观众席如潮的掌声,她心里涌上不知是怅然还是喜悦的情绪。   但最终还是知道,这一场演出还是结束了。   同班的女孩子们一个个笑嘻嘻的走下舞台,她看到陈怀恩平静的望向她,心里竟生出些莫名的愤慨。   “你既然跳这么好,为什么最开始不告诉我?”她听到自己这么说,其他的女孩子惊讶的看着她,“冰凝,你别这样,多亏了陈怀恩救场。”就连好友都这么说。   不是这样的吧。   她心里有一口气堵着,嘴巴更是不受控制,“我让你救场了吗?你最厉害了是不是,看我出丑很高兴?”她侧过头,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她一点都不想承认。   “我组织跳舞的时候什么都不说,杨林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跳这么好,一点也没有班级荣誉感,高高在上的看我们练习这么辛苦,好玩是吧?”怨愤的话说完,她就转身跑了出去。   “陈怀恩,她刚才失误,心情不好,你也不要生气啊。”谢冰凝的好友夏童打着圆场,赶紧追上去安慰。   周婷这时刚走到后台,“怎么了?”   怀恩知道谢冰凝被娇惯的事事顺心,除了虚荣好面子人还算不错,因而没什么感觉,“没什么啊。”   周婷兴奋的抱住怀恩的胳膊,“哎,你们是设计的吗,谢冰凝把那盈灯交给你?”   不怪她眼拙的没发现演出的瑕疵处,实在是怀恩应变太快,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给掩了过去,观众只以为是最开始就设计好的。   “不是。”她笑笑,“我先去卸妆,你去看演出吧,结束了找你?”   周婷笑着朝她挥手,“好的,这次学校要是录下来,我肯定会买。”   她挤了好多卸妆乳,拿了一包化妆棉去洗手间卸妆,但因为人太多,她跑了两个洗手间都没有空位了,只好再跑到更偏的方向,一推开门,就听到很轻的哽咽声。   她吓了一跳,赶紧敲敲厕所隔间的门,里面传来谢冰凝惊疑的声音,“谁?”   万幸,是个人。   她拿了一半化妆棉,抹了乳液,从门下递过去。   谢冰凝瞬间以为是夏童,“谢谢小童,是你来了啊。”却听到外面的人回答。   “是我。”   怀恩拈着化妆棉站在镜子前卸眼妆,那边安静了瞬。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她看到一张明显哭过的脸。   谢冰凝咳了声,认真的说,“我眼睛对卸妆乳过敏。”   “嗯。”她平静的把洗面奶递给谢冰凝。   谢冰凝尴尬的接过,细微的说了声“谢谢。”   她的眼睛平缓的掠过谢冰凝,没有半点嘲笑或安慰,谢冰凝怔了怔,“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什么?”   “如果今天是你在舞台上,裙子又掉下来,你怎么处理?”谢冰凝忽然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大概是,把头巾揭下来围吧。”她们没有做发型,是纱巾长到腰际,遮掩了大半,没有人会注意。因而头巾当裙子的确绰绰有余,谢冰凝不甘的想着,“我也只是一时没有注意。”但马上又想到,怎么不慌不忙的用舞姿把头巾揭下来,这其中大有学问。   稍有不慎,就会被观众发现失误,而现在的她是做不到的。   谢冰凝垂下头,终于承认,“你比我厉害。”   怀恩笑了笑,“没事,如果不是你找我上台,也没有我的事了。”   谢冰凝这时再看怀恩,忽然便觉得顺眼起来。“那我们一笑泯恩仇,做朋友吧。”她这样说道。   怀恩笑起来,倒也喜欢谢冰凝利落的个性,“好啊。”   傅则亦插着口袋,一脸郁卒的看着张均羡持续消灭的食物。   杨林左手拿一个翻开的笔记本,正在上面写字。   傅则亦再望望杨林,“你以前看过关于这个世界的‘电视剧’或者‘小说’吗?”   杨林手上的笔停顿了一下,“做为一个正常的直男,我上网只玩‘LOL’和‘WOW’,电视只看新闻,书本只看教材和世界名著,你觉得呢?”   。。。   杨林满怀希望的看向他,傅则亦一脸空白,“我只看类似‘家庭教师.□□I’,我不认识陈怀恩,为什么女主角不是泷泽老师这样的?”   张均羡吃完鸡翅,抹了抹油呼呼的嘴,“我想想,我妹妹好像跟我说过小说情节。”   听到张均羡的话,傅则亦和杨林目光如炬,瞬时锁定了他。   他们倒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情报可以提供,但是显然,他们再次高估了他。   张均羡苦思冥想了下,“我妹妹那时候说过第一世女主角喝了点水就挂了,这个事件告诉我们,渴了也要烧开再喝水。”   两个人继续眼神灼亮的望着他。   他挠脸,“嗯,然后她就重生了,然后……时间太久,我给忘了。”   杨林哀叹了声,“真是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傅则亦无语,“所以组队是死的更快吧。”   杨林摊开笔记本,“好吧,我把前两周目的情况做了分析。”   笔记本上洋洋洒洒的写了数条:   1、每个人攻略期限不同,期限内没有达到目的就算失败。   2、可以申请组队,也就是说,可以共同攻略。假设他们可以共享最长的攻略期限,这样就算之前BE,后面只要有队员HE就可以成功。   3、目前已知有两个任务。徐凉(BE已挂)的任务是“攻略女主可延长寿命”,他们的任务是“攻略女主回到自己的时空”。   傅则亦问道,“那你记得还有其他攻略者吗?”   杨林淡定的盖上笔记本,“不知道。”   傅则亦风中凌乱,“所以就我们三个人?”   杨林一脸无辜的望着他,“怎么了?应该是有的。”他一脸郁闷,“这个嘛,因为前两次没有刻意结交,所以不认识啊。”   “所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傅则亦有点奇怪。   “那个啊,听说是有次一边想着攻略女主一边又觉得太无聊,所以就一起斗地主玩熟了呢。”张均羡笑嘻嘻的继续吃。   “所以BE是理所当然的吧。”傅则亦一脸绝望,“怎么都觉得,我们应该回不了家了。”   杨林抱胸,“我倒不这么觉得,我听说陈怀恩要学美术,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经常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再制造点偶遇什么的,不觉得成功率会高很多?”眼神炯炯的往傅则亦望去。   张均羡认真的点头,“嗯,好主意。”一边视线转向了傅则亦。   傅则亦愣了一下,吃惊的问:“我?不是吧?”   杨林欣慰的拍拍他的肩,“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张均羡也点头,“没错没错!”   傅则亦怪叫起来,“你刚才不是说要追她?”   张均羡笑笑,“那是欣赏和憧憬啊,但是追求,我现在还不了解她吧。”   这边三个人吵吵闹闹的,那边夏童急急忙忙的拿了矿泉水回来,发现谢冰凝和陈怀恩成了朋友。   “阿凝,我把衣服和吃的东西也带来了,就放在外面,你们等我缷好妆一起吃?”夏童温柔体贴,怀恩也不排斥和她交朋友。   学校料着这文艺汇演会让很多人没心思上课,索性结束就让学生们放学回家。   因此周婷来找她的时候,就变成了四个人一起回家。   汪语一直等在校门口,看她们一行四人,只好默默的像痴汉一样跟在后面。   怀恩跟她们不同路,只走了一个路口就分开了,她往前走了几步,转身,“你跟着我干嘛?”   汪语左右看看,遗憾的是,这条路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他只好站出来,“没什么,保护你啊。”   怀恩轻笑了声,“汪语,你这是怎么了?”上次开始,汪语对她就很奇怪。   汪语不禁尴尬,“哈哈,没,没怎么啊,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也就是来散步,嗯,不巧跟你同一条路。”一边在内心唾弃自己,这么傻的理由,谁会相信?   “嗯,其实我是来还钱的,你不想让我还,那我请你吃饭?”   怀恩看了下时间,晚上六点,她说过不吃饭的。   之前吃了夏童带来的寿司,她其实并不饿,不过么,她可以看看汪语到底想做什么。   “可以啊,去哪里吃?”   汪语整个怔住了,居然,答应了?   她,她,她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么容易的话,那为什么之前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啊!   他心里不停的刷屏,面上倒是露出笑脸来,“那我们去刚才路过的烧烤店吃点吧?”   那烧烤店素来人气很旺,因为旁边都是学生的缘故,每次放学都门庭若市,有时候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去的时候人已经算走了一拨,勉强还有几个座位留着,但都需要拼桌。   怀恩随便点了几个,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抬头一望,居然是杨林。   汪语看到他们认识,嘴上还是多嘴问了句,“你同学?”   “嗯。”怀恩朝杨林点头,杨林很积极的推销旁边的座位,“坐这边坐这边,我们这里空。”   怀恩本来坐在哪里都无所谓,于是探询的望向汪语,他很大方的笑,“那你先坐那边吧,等好了我就端过去。”   于是怀恩便朝杨林的方向走去,一边打量着坐在他旁边的人。   那人嘴上还咬着茄子,正用着自以为别人发觉不了的眼神在观察她,她不禁朝他牵唇微笑,那人愣愣的回以傻笑,脸庞忽而红透。   他长着单眼皮,鼻梁十分挺直,嘴唇纤薄,很像时兴的韩国艺人,他微笑的时候让人感觉阳光灿烂,天生男孩气十足,个性应该单纯直爽,没什么心机。   “你好,我是张均羡。”他有点紧张的站起来,她也笑,“我是陈怀恩。”   他嘴巴开了又合,然后脸红红的又坐了下去。   她坐到他们对面,旁边的男孩子侧过脸来,也和她打了个招呼,“姐姐,我是陈旭的同学傅则亦,上次见过,你记得我吗?”   她只是笑笑,“你好啊。”男孩子佯装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满脸的不高兴。   这个男孩五官长得过份的精致,皮肤也像女孩一样光洁白晰,绝对称得上奶油小生。虽然五官偏阴柔,脾气却很大的样子,稍有不如意就生气发怒。   杨林有些好奇的问她,“陈怀恩,那个人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   怀恩笑着摇头,“不是,外校的。”   “那,是你和陈旭的亲戚吗?”傅则亦问她。   “不是哦。”她笑着回答,“具体你们可以问他,他马上就来。”   这三个人瞬间在内心崩溃,不会在他们组好队发现她已经被攻略了吧!      ☆、十三章   汪语端着满满一盘食物找到怀恩,刚要在她身边坐下,就发现三个男生朝他传来灼热的眼神。   他不由露出笑容,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怀恩旁边的傅则亦反应很快的也点头微笑,“哥哥好。”   对面的杨林被称呼噎了一下,被傅则亦狠狠瞪了眼。   杨林呵呵笑笑,“你好,我是陈怀恩的同班同学,请问你是?”   张均羡看着汪语把盘子里大半的食物分出给怀恩,只觉得肚子里又饿了几分,于是又开始消灭下一盘。   汪语自然的回答,“我是她初中同学。”   傅则亦和杨林皆舒了一口气,他们之前过于投入,虽然在桌上堆叠了许多食物,但都是张均羡在消灭。   现在看张均羡没心没肺的还在吃,到底有点意难平,傅则亦气不过的拿了几串肉串,张均羡哀嚎一声,杨林又拿了几串,弄得他也不管吃相斯文不斯文了,赶紧囫囵吞了手上的烧烤,又把盘子剩下的都拿在手上,生怕被两人再抢了去。   怀恩看他们你来我往,再看张均羡桌上吃完的十几根竹签,舒眉一笑,“你胃口真不错。”   杨林平淡的望着怀恩,“我觉得你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到了。”   傅则亦一脸嫌弃,“吃这么多等下不会吐出来吧,刚才鸡腿和鸡翅就吃了很多吧。”   杨林平静的回答,“你记得笨鸟先飞的典故吗?这么说起来,同类居然还要自相残杀,吃了这么多还不满足。”   傅则亦秒懂后也回应,“幸好只是吃形补形,要是有鸡头的话,真是人间悲剧啊。”   汪语默默的放下鸡爪,吃起鱿鱼串来。   张均羡笑眯眯的仰起头来,“是说我吃的鸡肉马上长肌肉吗?那我还要再多吃点。”   杨林推了下眼镜,“这就是讽刺笨蛋的后果,他根本就不理解。”   张均羡开心ING的状态立时被打断,“什么?”   杨林呵呵笑了声,转向傅则亦,“我说了什么吗?”   傅则亦眯眼,直接朝张均羡点头,“谢谢你请客!”   张均羡愕然,“什么时候变成我买单了。”   “刚刚。”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怀恩哈哈笑起来,汪语被乐的嘴巴里的肉一下子噎到喉咙,半天咽不下去,脸瞬间涨的通红。   怀恩见状大力的拍了两下他的背,傅则亦递过去一个玻璃瓶,汪语看也不看就仰头一灌,傅则亦顿顿,反应慢一拍的说着,“不要喝,那是醋来着。”   汪语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急,喉咙口的酸爽让他“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一块软骨被喷到对面张均羡的脸上,又弹跳回桌面。   傅则亦一脸愕然,脸色铁青,“WTF,恶心!”   杨林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拉开了和张均羡的距离,一脸跟他不熟的样子,然后抱歉的对怀恩说,“没事吧?要纸巾吗?我给你叫个饮料喝?”   汪语尴尬的赶紧抽了纸巾递给张均羡,“对不起,刚才我真以为是饮料,你还好吧?”   张均羡一脸茫然的看看面前剩余的四串,大部分都惨遭喷射,还开始滴落液体,手一抖,这四串全数跌落桌面。   “要想我原谅你的话,你再给我点一模一样的吧?”他这样回答,还在心痛没有吃到这个事实。   汪语爽快的点头,“我给你叫六串!”   张均羡不免感动的抬头,望向汪语的眼睛,几乎要竖起大拇指称赞,“真好人!”   于是菊花开始转动……   什么鬼!   六串重新上桌后,张均羡几乎是瞬间倒戈,觉得汪语无比顺眼。   “哎,你小学是哪个啊?”   “这样,那你怎么会念现在的高中?”   “你平时是走路去上学?”   相谈甚欢的两人完全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傅则亦捂脸,够了吧,没发现女主沉默的把肉串串都吃完了吗,这个混蛋性向真的没问题吗?注孤生吧!   杨林强笑着问怀恩,“还要吃什么吗?”   怀恩摇头,“有点饱了,你们还要吃吗?”   杨林正要说那一起回去吧,那边张均羡兴起的又叫了一盘炒螺丝。   傅则亦故意看了下表,笑盈盈的,“有点晚了,我要回去做作业了,姐姐,我跟你一起走吧?”   怀恩无所谓的起身,朝其他几个人告别,“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傅则亦背过身朝杨林打了个手势,紧跟着她离开。   汪语这时才察觉怀恩已经吃完了,“那我也……”   张均羡推了盘子给他,“这里的爆炒螺丝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汪语下意识的夹了一颗,那边怀恩已经抬脚走人了。   傅则亦朝张均羡点头赞许,“厉害,把他拖住了。”   汪语吃完,怀恩已经不见了。   杨林看见汪语虽然遗憾但也没有追出去,心念急转,“你跟我们,是一样的吧?”   “什么?”汪语奇怪反问。   “你也接到了‘攻略’任务是不是?”张均羡对此很是敏感。   汪语的瞳孔缩了一下,脸上却像是僵硬了似的,还维持着惯常的微笑。   杨林和张均羡对视了一眼,“又找了一个。”   傅则亦此时正在刷怀恩的好感度。   “姐姐,你今天真厉害,不过后来陈颖姐姐有弹钢琴,陈旭还学过大提琴,你们家的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啊?”每次念一遍“姐姐”,傅则亦就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怀恩笑了笑,“他们是有正规的学过,我是杂牌出身。”   “啊,姐姐那时候没有学乐器吗?”   “是啊,没有学过。”她笑笑,并不想谈这话题,“你跟陈旭一个班的,你们平时关系好吗?”   傅则亦感觉有些复杂。   他最开始接触陈旭就是打着通过陈旭的渠道去接近怀恩,但是效果嘛,微乎其微。   陈旭和陈怀恩的姐弟关系还不如和陈颖的,平时说起姐姐是没有称谓也没有“大姐二姐”的,其实在陈旭心里,他的姐姐有且只有一个,就是陈颖。   但看陈怀恩的样子,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现在这关怀的态度,完全是长辈关心晚辈的感觉。   “我和他关系不错,他也老是夸他姐姐多漂亮多优秀。”他赶紧接话,“我觉得他很喜欢你们这两个姐姐啊,弄得我也想有一个姐姐炫耀了。”   “这样吗?”怀恩对于陈旭的性子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傅则亦在说谎,陈旭是个姐控,控的绝对不是她这个姐姐。   “姐姐,你学美术约好老师了吗?我想跟你一起学,我也是0基础,让我一个人去吧,我还真有点紧张。”傅则亦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像他脸皮这么厚的人,紧张这种情绪都不知道有几年没有体会过了。   怀恩对傅则亦没有什么防备心,本身觉得他年纪还小(眼拙啊),她自己心理年龄又比他大许多,听他喊姐姐的时候,她还想叫阿姨都没问题。   说了老师的名字和上课的时间,很快就到家了,傅则亦朝她挥手道别,在目送她走到楼上后,才往反方向走回家。   路上听到系统的声音提示,“‘小伙伴我们组队吧’,恭喜你们又增加一名队友,是否查看资料?”   他黑线的选择了是,看到上面写着“被女主角拖入通讯黑名单的男人——汪语,获得女主角评价‘最好还是保持距离,目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估且跟他聊天看看’。”   哎,还有这个功能吗?   他继续查看自己的信息,发现上面写道:“获得女主角内心独白‘男生女相,脾气傲骄,是弟弟的同学,如果可以帮忙就帮一下吧’。”   张均羡的信息栏写道:“获得女主角的惊叹‘没有心机的吃货,看起来爽朗擅长运动’。”   杨林的信息栏写道:“获得女主角评价‘喜欢过陈颖的现前桌,智慧的学霸’。”   他捏捏自己的下巴,所以这个汪语是做了什么被陈怀恩排斥的这么厉害?   怀恩开门的时候,发现陈旭就坐在沙发上,见到她就站了起来,似乎就是在等她。   “你有事找我?”她问道。   陈旭点了下头,他之前和爸妈一起去看了演出,“你怎么会跳舞?”   怀恩换好拖鞋,“我自学的。”   陈旭的声音有些闷,“你知不知道姐姐最近为了准备演出很拼的,她自己谱了曲,周末都去琴行和老师研究乐谱……”   “嗯,”陈家有一台钢琴就是买给陈颖的,有时候会和陈旭合奏,以前他们练习的时候,她也恳求过妈妈,就算是学笛子也好,她也想学点什么,但她妈妈拒绝了。“所以?”   陈旭迟疑了会,“我知道姐姐喜欢一个男孩,她就是为了那个男孩谱曲的。今天你跳的太好了,那个男孩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你拒绝他吧。”   “嗯?”她拿手杯接水,陈旭在那里越说越溜。   “反正,你都没有看到过他,你又不喜欢他,姐姐喜欢他,所以你不要跟她争啊。”   那样的,理所当然。   这样的话,总感觉,好像从不同的人那里,听了许多次。      ☆、十四章4.11小修   一直以来,陈旭和陈颖才更像是一对亲密的姐弟。   平心而论,假如她是陈颖,被陈旭用这种方式维护,一定也会感到复杂的欣慰。   可是她却不幸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一旦她和陈颖发生利益冲突的情况,陈旭永远是替陈颖出头,而且毫不犹豫。   因为她素来就是这个家的“外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她想起以前陈颖婚礼,陈旭正是憎恶她的时候,拒绝了她要来观礼的要求,还对她说过:“你好像一直没有自知之明,你以为你姓陈就真是我爸的女儿了?搞清楚点好吗,是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也不要你,我爸爸说我家不差你一口饭吃,你才到我家来的。我们家养你这么大,你真当自己有几两重?”   虽然最开始听到的时候真的还蛮痛的,那些戳心窝的话从陈旭的嘴巴里说出来,妈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就不再看她了。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妹妹李念恩的身上。   有时候真是茫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男人的怀抱是温暖的,身体与身体的磨合,那些瞬间激烈的颤栗感,好像是她人生的全部所在。   她大概那时候开始迷恋酒精,麻醉自我。   她向来知道自己懦弱,躺倒比爬起来要容易,所以她便躺了很久。   也就是有一天,她把自己放空了,试图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她的家庭状况,意外的不再难过了。   她甚至阿Q的想,原来她真的不值一提,不管在哪里都没什么份量。   她在某一瞬间,好像理解了所有人,也慢慢对自己的境况心安理得起来。   她后来差点做了母亲,也终于理解了父母。   她妈妈为了结婚而结婚,却在短暂的婚姻生活中几欲崩溃。   她妈妈喜好文艺,性格敏感又脆弱,生活小资,清高自傲。   而她爸爸是截然相反的人,他大大咧咧,充满自信,为人义气,出手大方,是十足的老粗。   他不是不爱他的妻子,她妈妈也不是没有忍耐过。   但是,她妈妈自始至终,都不爱她爸爸。   她爸爸的缺点一直被无限放大,她妈妈做不到视而不见。   为了维持婚姻,他们都过的很疲惫。   她妈妈没有爱的动力去容忍,而她爸爸一直被所爱的人否定一切。   他们各自觉得自己正变的面目全非。   她妈妈的敏感和自傲逐渐变成歇斯底里和挑剔。   她爸爸的义气和自信也日渐变成粗鄙和固执己见。   感情破裂之后,爱情结晶反而变成了失败婚姻的证据,而且她活生生的在他们眼前长大,不停的提醒着他们过去的事。   他们这样对待她似乎情有可原,但是她理解他们,并不意味着她认同他们的做法。   顶多做到以平常心对待,但多余的期待已经没有了。   “你把我的感情当成什么呢。”她抿了一口水。   陈旭怔怔,“你,你什么意思?”   怀恩的食指不耐的敲击杯沿,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漠的无所谓,“我说,我不愿意。”   陈旭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脸上噌噌的红了起来,“你以为你谁?你以为你比得上姐姐一个指头?我看那个人也就是今天晚上看你跳舞心里动了一下,但你撑得起这好感吗?   姐姐比你好十倍百倍!”   “不幸的是,血缘上我也是你姐姐,我妈妈也是你妈妈,我们血管里流的血有一半是一样的。”怀恩又抿了一口水,视线盯着茶杯,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陈旭冷笑,“妈妈?妈妈看着你就讨厌,我说你啊,怎么不自觉一点去住校,你知不知道每天看到你妈妈心情都不好,你总是让她想起那个男人,想起她以前随便的婚姻,你都不知道她多后悔把你生下来!”   怀恩轻应了一声,真的在思考住校或搬出去的事,往自己房间走去。   大门喀嗒响了,陈颖提了满满的购物袋,和陈爸陈妈一起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涨红脸的陈旭,“陈旭,你怎么了?”   陈旭深呼吸,“没事,我刚才看电视太激动了。”   陈颖望了眼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陈旭赶紧又说道,“太气了,刚关了。”   陈颖点头,笑着拿出果汁,“给你,你最喜欢喝的牌子。”   “哇,谢谢姐姐,姐姐棒棒嗒。”他一下子变得狗腿起来,“姐姐,你今天弹的钢琴曲真是太好听了,你下次拿谱出来我们一起合奏怎么样?”   怀恩抬脚走到楼梯尽头,望了他们一眼,真是敦亲和睦的大家庭,从来就没她什么事。   第二天上学,周婷朝她露出古怪的笑容。   “你怎么笑得这么奇怪?”   周婷偷偷凑过脸来,“你知不知道有人喜欢你?”   她笑了笑,“知道啊。”   周婷惊异了一下,然后继续奸笑,“那,我告诉你谁喜欢你好不好?”   “不好。”她眯起眼睛,“我没兴趣知道。”   周婷一脸愕然,“你别这样嘛,我准备好的台词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就不要说了。”她打开课本,“谁拜托你的?”   周婷兴致索然的趴在桌上,“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可是收了别人的贿赂,你这样我完不成任务的。”   她大声的念起文言文,把周婷的哀嚎淹没在朗朗的读书声中。   但显然,周婷还没有放弃,还在锲而不舍的想让她知道一个事实。   体育课周婷又凑上来,“你听我说啦,有个男生很喜欢你的。”   “嗯,那又怎么样?”   “所以,认识一下嘛,他这么喜欢你,你也会喜欢他的。”   这个逻辑,还真是奇怪。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粲笑着问道,“喜欢你的人和你喜欢的人,你会选哪一个在一起呢?”   周婷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喜欢我的人啦!”   “为什么呢?”很久以前,她也会这样选择。   “因为喜欢我,会对我很好啊。”周婷满脸的笑意,“我喜欢的人就不会珍惜我了。”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我喜欢的人。”她看着周婷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笑着继续说道,“喜欢你的人为你无条件付出是因为爱,虽然现在都说爱一个人不要奢求得到回报,但一直付出,任何人都会累。   虽然会因为对方的爱和付出觉得感动和怜悯,感情是可以培养,相爱是最好的结局。   但也会出现另一种情况,如果不喜欢一个人,虽然你尽力去弥补他,迎合他,你想让他知道你珍惜他,但是爱是假装不了的,他能感觉到你对他不是真正的喜欢。   所有的喜欢和爱都是消耗品,他越来越累,你也会因为被束缚到一场得不到解脱的恋爱,变得越来越讨厌他,久而久之,觉得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惹人厌恶,让人接受不了。”   她平淡的描述她亲生父母的草率婚姻,周婷怔了怔,“这么一说,好像是呢。”   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问周婷,“你还觉得,有一个人很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周婷反应过来,“哎呀,怎么被你绕过去了,他人真的挺好的。”   那边杨林忽然向她们打招呼,“我借了羽毛球拍,一起打吗?”   周婷爽朗的答应了,拉着她一道去打球。   三局两胜,怀恩和杨林对打,本来以为自己的水平不高,没想到杨林的技术比她还差。   周婷拿着球拍要再战的时候,杨林连忙摆手不肯了,换了其他人顶替他。   和杨林聊天总是很愉快,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题值得深入,什么话题应该绕开。   他学识渊博,涉猎颇多,只要开了话头他都可以接上。   周婷打了没多久,看他们说笑个不停,也下场跟他们一起聊天。   周婷一时兴起,顺便也问了杨林之前的问题。   杨林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她们心里正确答案是什么,便说,“不知道啊,现在我还没有喜欢的人,也没看到喜欢我的人啊。遇到具体问题再说。”   周婷切了一声,“你这回答交不到女朋友的,回答了像没有回答一样。”   怀恩抿嘴笑笑,周婷郁闷的问她,“怎么了?”   怀恩看着周婷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吧,虽然国内男女比例失调,看起来男人比女人多出好多,但是剩下来的都是优质的女人和劣等的男人,像杨林这样的,其实以后不会缺女孩子。”   “不会吧,你是在逗我吧?”周婷炸起来。   杨林扫了一眼怀恩,也悠然开口,“不是有这样一个说法么,男人的组成结构是金字塔,越是优秀的精英男人,越是稀少。而女人就是纺缍结构,”他比划了一下,“从18岁开始到45岁这个区间的适婚女性都在择偶范围内。其实男人对女人的要求没那么高,反正关了灯都差不多。”   怀恩笑瞪他一眼,继续说道,“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因为精英男人数量稀少,所谓的‘剩女’找不到合意的男人会越来越多,基于一夫一妻制,离婚或婚外情的发生概率也会增加。   精英的男人通过钱和权吸引优质的女人,而劣等的男人则通过爱情吸引优质的女人摆脱单身。”   周婷听到此,很是沮丧,“你这样说,我们就算嫁人了也照样会有人盯着原配的位置?”   怀恩开怀大笑起来,“亲爱的,我说的是优质的男人,不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有人注意?   女人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完全被感情冲昏头脑。   有句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男人的价值逐年增加,女人的青春美丽也逐年递减。   但其实有句古话,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从古至今,如果女人的价值只体现在美丽上,她的确只有青春的保鲜期。”   看周婷有点沮丧,她又笑起来,“抓住男人其实很简单。”看着周婷感兴趣的凑过来,她接着说下去,“你不能停止前进,你要让他的习惯里有你存在,还有,帮助他成就他的理想。”   蒋公喜爱陈洁如,后来离不开美龄。   男人征服世界,而只要懂男人,女人的确可以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   杨林此时沉默,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观点,不喜勿喷。 写这章就是想吐槽一下吧。 老实说我一直有点配角控,像陈旭这段如果主角是陈颖,有陈旭这种护短的弟弟不能再可爱了。但是主角是怀恩,陈旭就超讨厌了。   ☆、十五章   杨林纠结的想了想,“所以你是对男同胞有不满吗?”   怀恩笑笑,“有么?”她交叠手指,放在膝盖上,微微朝他侧头。   “我应该不能代表所有女孩子的看法,但是目前而言,我遇到的男人都是这样呢。”   她撑起下巴,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神采,“就理想状态而言,恋爱应该是一个把自己打碎重组的过程。有时候与其说是遇见喜欢的人,不如说是遇到了对方眼中憧憬的自己吧。   我有时觉得,恋爱好像是重塑自我的一种方式。”   她眯起眼睛,温柔的笑起来,“和什么人恋爱,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多金男人的眼睛里女人多半看中他的钱,肤浅的男人就只看到女人的外表和身材,男人要是欣赏不到女人的美,女人多半就没有自信,久而久之,原来的特质也没有了。”   男人和女人大约是这世界上亘古的话题。   爱情这东西,有时候脆弱的像个婴儿,有时候又强大的像个巨人。   她以前保守的有如一个修女,珍惜自己的身体,但自从和汪语在一起又被推给其他男人,她几乎是自愿的为了爱去奉献自己的身体。   被汪语抛弃,因为这张脸,因为她的软弱无能,她数次被毫无尊严的送给其他人。   至于后来,她穷的只有美貌和青春,受到好心人的帮助,无以回报,便以身体去报答。   最后穷途末路了,只好打破自己的桎梏,把身体当做商品一样卖给多金的小开,她一度觉得自己全身都在腐坏。   后来时常想,如果她是男人会怎么样?   意外的是,就算是出卖身体,男人也好像比起女人更容易受到原谅。   据说男人的身体和爱可以分开,却告诉女人让她们忍耐“男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但是她却不行,再爱她的男人,一旦知道她的过去,就觉得她配不起,戏弄着玩玩就算了。   就算同样是女人,看到她也多是不齿。   怀恩试图把身体和爱分开,在一开始,这很难。   爱情对于女人来说,好像是一块蒙眼的纱布,一旦陷入到爱情中去,女人就再也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但是到了某一阶段,她又若有所悟。   说到底,处于那种环境下无奈何的所作所为和产生的自卑,也不过是“程朱理学”影响下的想当然而已。   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男女之间的事,如同饮食一样稀疏平常,她的身体或自主或不自主,何必去纠结自己放、荡或不放荡。   她本没有想法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情人,只是形势所逼,有时候明知道前面是一个预设好的陷阱,还要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她的罪恶感逐渐消失,慢慢学会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去享受身边的一切。   但她变得越来越清醒。   男人的爱最开始总是欣赏,逐渐产生贪欲,然后是掠夺和占有。   一旦征服了她,得到了她的感情,又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她自然还相信着爱情,但是她不再接受不被尊重的爱情了。   如果不是同等地位,如果她不是独立的人格,对她再多的付出,也就是付出而已,她是不会回报的。   杨林发觉她不再说话,好像出了神。   她的表情柔和妩媚,那身段并没有多么妖娆,但白腻莹润的皮肤,琥珀的瞳色,远山般的柳眉,淡樱色的嘴唇,好像一个画家用最温柔多情的笔触描绘了她,让看到的人也忍不住心里微微暖起来。   她的神情好像是在看你,又好像是在出神,眼神飘飘的,有些勾着人想跟她说些什么话。   她朝你笑的时候总觉得她平易近人,她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她的魂不知道飘了哪里,她好像自由的很,没人能缚住她。   杨林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迷惑,从刚才那一瞬间,他忽而发觉怀恩比他想象中要有血有肉的多。   他好像不能把她当做角色去攻略,而要把她当做一个人去对待。   这实在不是一件很妙的事。   谢冰凝挽着夏童经过他们,“你们干什么呢,让你们自由活动,你们就坐着?”   杨林赶紧站起来,怀恩和周婷嬉笑着跳下台阶,和她们两个汇合。   年轻的女孩子吵闹起来,他一点都看不出怀恩内里的年龄。   他沉默的望着她们的背影好一会儿,脑海中过了许多想法,然后头痛的摘了眼镜,喃喃:“有点麻烦了。”   算计一个攻略的人物本来不应该有愧疚感,他却莫名有了。   几人玩了会羽毛球,体育老师刚好在旁边搬器材,“唉,谢冰凝!”   谢冰凝应了声,体育老师让她通知全班提前下课,谢冰凝和夏童一道去了,周婷说要去买冰吃,怀恩感觉自己姨妈快来了,决定先回教室。   没想到回到教室就发现自己的椅子不见了,全班还只有她的找不到。   正要问老师有没有多的椅子,门口有个人搬了个椅子过来,“同学,你是找椅子吗?我刚看到外面有一把。”   怀恩心里有些奇怪,刚才她一路从走廊过来分明什么都没看到,但既然有就最好,高兴的想要接过,却被他躲了一下,“你座位是哪里?我帮你搬过去吧。”   怀恩引了他到自己的座位,他又笑道,“同学,我帮你搬椅子,你送我点东西吧?”   “唉?”   那人凑到她的脸庞,笑容满面的道,“你为什么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啊?”   他的嘴唇飞快的触了一下她的面颊,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他的耳朵和脖子开始红起来,然后在她的视线中落荒而逃。   她在椅子上坐定,却发觉比自己原先坐的要矮上一些。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进教室,她打开自己的笔袋,却发觉少了一只笔。   她皱起眉,转瞬又忘却了这件事。   她决定去个洗手间确定大姨妈是否真的造访了,经过楼梯转角时,她感觉有人在看她,顺着视线回过去,有一个人迅速的蹲下去。   是,那个人吗?   她迷惑的想了想,却忽而想不起他的脸,只记得那红透的耳尖和脖颈。   是谁呢?   她决定不再去想了。   当周婷拿着冰淇淋进来,就发现怀恩趴在桌上,一脸的有气无力。   “怎么了?”她关心的问道。   怀恩摆摆手,“好奇怪,我来之前椅子不见了,后来找回来了,笔少了一只,那也算了,现在发现草稿本不见了,我里面有涂鸦,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周婷有些好笑,“可能是掉了吧,谁会拿那种东西?”   “大概吧。”怀恩的声音闷闷的。   另一边,有个人坐在新换的椅子上,摩挲着“拿”来的水笔,珍惜的翻着草稿本,耳尖微微泛红。   “你怎么了?”有人搭上他的肩膀,他淡淡的回答,“没什么啊。”   “不是,刚才自修课怎么突然换了椅子,你这么高,还换高椅子过来干什么?”   “腿长,矮的椅子坐着不舒服。”他严肃脸,“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你厉害,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将脸转往窗外,想起刚才她瞥来的一眼,他下意识就蹲了下去。   为什么不想知道谁喜欢你呢?他静静的想着,桌面忽然被人轻叩了一下。   侧过脸,陈颖微笑的问他,“化学作业做好了吧?我这里有道题不会,想问问你。”   他轻哦了声,问她,“哪里?”   问清了题目,刷刷写了步骤,“好了,你自己看吧,我不会讲。”   陈颖的神情空白了下,继而又笑起来,“你真厉害,这么难的题目也会啊。”   他奇怪的顿住,“嗯,这道题超纲,你做它干什么?”   陈颖轻笑,“我对化学很有兴趣,你化学这么厉害,以后能问你题目吗?”   他沉思了下,刷刷又写了几个书名,“这几本比较适合你现在的水平,我不喜欢讨论的。”   陈颖的脸微白,“谢谢,对我帮助很大,我今天就去看。”   陈颖坐回自己的座位,同桌顶了他一肘,“好艳福啊。”   他别了同桌赵前清一眼,“你好烦。”   同桌瞬间狗腿的围上来,“唉唉,你别这样啊,昨天她把你堵在教室我可都看见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他沉默的翻开书本。   赵前清笑嘻嘻的继续缠上来,“喂喂,你干嘛啦,快跟我说,我看她这心思藏的够深的,要不是昨天我跟你两个人值日最后走,还不知道呢。看你这死样子,你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他撑肘,脸颊靠到手掌,“你知不知道你嘴巴很碎?”   赵前清眯眼,硬是凑上去,“你有没有搞错?你不知道有一个大八卦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对我而言是个多大的痛苦?”   他冷漠的推开赵前清的脸,“那你知不知道告诉了你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我又夹了私货进去,每次为了自己爽就写的收不了。 女主角重生前算是高级交际花吧。 写完不知道有没有人骂我三观不正。 我是觉得身体要保守,因为放纵的结果很严重,但是思想要开放。 女孩子最重要就是保护自己的身体,记得带上安全套不一定安全,但要有保护的意识。 么么嗒   ☆、十六章   新鲜的,清香的,还沾着露水的水果,含水量起码要达到60%以上,一口咬下去时,鲜活的汁水便飞溅于口腔,更有甚者,用嘴巴无法瞬然吞咽,会由唇角满溢而出,如果大意的没有及时擦试干净,果汁会因地心引力顺着下颚蜿蜒滴落。   果汁总是清甜或酸涩,刺激着味蕾,脑海里分泌出兴奋的多巴胺,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怀恩喜欢吃水果。   同样的,她还喜欢吃蛋糕、布丁、甜甜圈、味道浓郁的曲奇饼干,她嗜好美食,每次入口的时候,就会感到无来由的幸福。   返璞归真的看,吃想吃的东西,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一个幸福的人,必定是有这些标配。   一般的人偶尔有些事不那么顺利,相较而言,吃这方面最是容易满足。   对口腹之欲,如果承担的起,她多数还是纵容的。   当然纵容的结果是,她站上体重秤,看着指针在119和120之间徘徊,最终坚定的停在了120的位置。   她俯身,眯着眼睛仔细的看,“哦,119.8。”   然后揪起白肚皮上的一圈肉,忽而有些感伤,她最轻的时候只有90斤,现在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现在身高大约163,应该还会再长高2厘米。   她掂掂自己的胸,现在是B。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把等级练到100级,忽然发现自己被人轮到新手级别,真是有点小憋屈。   她天天穿着校服,对自己的身材并不敏感,只知道自己的脸瘦出了轮廓,又忙着学习,实在没有想到体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怎么发现的呢?   纯粹是她觉得应该买几件衣服,于是习惯性买了S码,毫不犹豫的连拉链也没拉开就直接套上了,对身材过于自信的后果是,M码的身体套上了S码的衣服,她被卡住了!卡的死死的!!   悲剧。   她呼吸不畅的奋斗了很久,听到了“嘶啦”一声,太棒了,她把衣服扯破了呵呵,她愣了一下,随即准备试穿下裤子,居然只套到小腿就拉不上了。   这世界真是对她恶意满满,她无奈的想把裤子拉下来,然后发现,又卡住了。   也是醉了呢。   这次她奋斗了更久,最后没办法,只好把裤子剪破了,才得以解脱。   最后气喘吁吁的坐在地板上,她摊开身体,揪了下自己软绵绵的肉体,其实还挺舒服的。   她又换上衣柜里宽松的衣服,带上新买的画具,去上第一节美术培训课。   去的时候傅则亦已经在了,他戴了耳机,身体也跟着音乐节奏一摇一摆的,看到她来,赶紧把耳机线摘了下来,“怀恩姐,这边。”   怀恩笑了笑,便在他身边落座,“你真的来了?”   傅则亦重重的点头,“对啊,我真的很感兴趣啊。”   这么信誓旦旦的说着这种话,在上课没多久就无聊的闭起眼睛犯困了。   怀恩没有叫醒他,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下巴一点一点的,那头忽而倒在怀恩肩上,她微微皱眉,猜他应该是装的,便拿了毛笔沾了墨,在他脸上画了一道。   他瞬间醒了过来,身体坐直,“什么,哎,好像脸上有点凉。”手正要往脸上抹,她温和的笑,“老师说要提问,你赶紧听。”   傅则亦的动作被她一打断,赶紧正经八百的听老师讲课,过了没多久,又故态复萌,这次是下巴抵在桌上,一动不动的闭起眼睛。   怀恩忍住笑,在他脸上又添了一笔。   这次他没有醒来,只是拿手抹了,那墨迹污了他大半张脸,反而衬托出另半张脸格外的精致。   老师看他光明正大的在那里打瞌睡,走到他面前敲敲他的桌面,其余人的眼睛自然是跟着老师走的,看到他的花脸,都喷笑起来。   他是被大笑声惊吓到苏醒的,茫然的看着老师和同学,他们笑的更凶了。   他赶紧抹了把脸,一看,怎么有块黑迹还凝固了,他闪电般的想到了什么。   侧脸望向怀恩,她挥舞着一支大毛笔,一副就是“我干的”自豪的表情,笑容狡颉,眼睛里闪闪发光,满是恶作剧得逞的趣味。   窗外的凉风吹起纱帘,也拂动她的头发,她的嘴角微翘着,眼睛里是单纯的快乐和俏皮,好像一个真正十六岁的女孩那样。   他的恼怒好像忽然间偃旗息鼓,心里有种柔软的情感,但又被他强制压下去。   “怀恩姐,你怎么这么坏?”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然后有种微妙的苦恼便泛了上来。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净了脸。   自己有点不对劲,他明确的知道。   不妙啊,他心里有种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焦灼感,她怎么这么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呢,这样的话,他要怎么才能理直气壮的去设计她?   怀恩对他的纠结浑然不知。   她心情甚好的拿起铅笔,开始素描。   学西洋画一般都是从素描开始,以前她有简单的学过,不过以前是为了讨好男人,现在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她不禁认真起来,全神贯注的,再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了。   傅则亦则不专心多了,他粗粗画个一两笔,便忍不住去看她,看她画的快了,他也赶紧随便描,然后再望望她。   老师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停顿了许久,然后把他的画举起来,“你画的是什么?”   “苹果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老师举着他的大作拿到台前,“咳,嗯。”   学生们纷纷停笔,望向讲台上的老师。   “我们来玩个游戏,猜猜这画的是什么?”刷的一下,全班的学生有幸目睹了他的画作。   “哎?”所有人都愣了下,“是飞船吗?”   “小学生画的吧。”   “这啥?四不像啊。”   傅则亦慢慢举手,“这是苹果。”   “……”教室默了几秒钟,集体爆笑,“这怎么是苹果?这么硬的边框!”   “我真心以为是动物,苹果也太逗人了!”   傅则亦的脸涨红了,下意识再看怀恩,她眯起眼,笑容满面的问,“苹果吗?”   那语调跳脱又可爱,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老师把画还给他,她还在偷笑。   他不服气的问她,“那你的给我看看?”   她把自己的画立起来,“哈哈,我不会给你看的。”   “这么小气!”他怒起来,“太不公平了,”愤愤的抢过来,“为什么连看也不行?”   她的苹果已经画完,右下角画了一个睡觉的漫画角色,脸上画了两道墨迹。   是他。   周边的环境好像全数静音,他只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的鼓躁声,好像心里有什么地方,被碰了一下。   糟糕了。   他瞬间像烫手山芋一样甩开了她的画,一边侧过脸去,“也,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真是的,他的段位也太低了。   他默默的想,没事的,也就是心软了一下。   上完美术课后,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了,怀恩收拾东西有些慢,却看到有个人跟老师正在谈笑,却是讲等下吃什么的话题。   “奇怪,他们这是要一起吃饭吗?”她有点好奇。   “不是,”她后桌笑着站起身摆椅子,“她们家多交了点钱借宿在老师家的,其实还挺合算的,起码吃好喝好,住的也好。”   “嗯?”她心思动了一下,“现在还可以借宿吗?”   傅则亦耳尖的听到,“你要借宿?”他不爽的看了下老师,“我上次交钱的时候有看过老师家里,感觉有点小,不是很舒服,你要是想借宿的话,我有空房子可以租给你,租金优惠算,只要你别弄得乱七八糟就可以了。”   她愣了下,“条件这么好?”   傅则亦想了想,想了个充足的理由,“我们搬家了,原来的房子也舍不得卖,但是放着又积灰,租出去又怕其他人弄得乌烟瘴气的,反正也不缺那个钱,就放着了,你是陈旭的姐姐,租给你还不放心吗?”这样攻略起来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怀恩被他一说服,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跟他说再想想,傅则亦顺势拿到了她的手机号,瞬间觉得自己棒棒嗒。   学美术的地方离她家有些距离,坐公车大约需要三十分钟才能到。   傅则亦跟着怀恩走到公交车站牌,“怀恩姐,作为一个绅士,我决定要陪你等到公车来为止。”   怀恩笑着调侃,“不错啊,很多小妹妹跟在你后面吧。”   傅则亦的脸皮向来很厚,“还不错,勉强一个排。”   怀恩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李念恩。   李念恩住的地方离这里大约一个小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怀恩正想着,就看到李念恩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一个男孩推着自行车靠近了李念恩,她冲上去抱住了男孩的腰,两人亲了一会。   旁边路人开口道,“作孽哦,这两个学生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这么开放?”   李念恩和男孩还都是初中生,长得实在稚嫩。   怀恩忽然想起了这个男孩,的确是作孽……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接下去的剧情   ☆、十七章   学校里教会我们各种知识,却没有一门课程,教会我们如何面对人生。   重生,并不是怀恩的期望。   一个人的人生好比是一本已经翻开的书籍,不管是精彩纷呈还是乏味至极、糟糕透顶,都注定了,你要一面书写,一面读下去。   虽然不时会回想,如果曾经那件事换种处理就好了,那时候抓住了机遇就好了,但也不能太过沉迷于不能改变的过去。   因为你已经落笔,那是更改不了的。   正是那些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你,引导着未来的方向。   怀恩从未觉得自己需要重生。   一个人应当让自己活得好,这表现在,无论处于怎样的环境,都忠于自己的内心。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自觉活的不好的人,往往都是现实和欲望相差太大,无法接受现实。   而怀恩在那么多年里学到了一点,无论是多么糟糕的现实,都要学会接受它,并询问自己,还能做什么可以让自己更舒服呢?   很多时候我们的行为分为三类“想要”“需要”和“不要”。   忠于自己并不是所有事都“想要”才去做,而是在排除了“不要”之后,优先选择“想要”。   “不要”是一个人的所有底限。   在青春期,“不要”的界限从来模糊不定。   李念恩和小男友在学校里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   他们正是热恋中,又是少年情侣,感情炽热,又好奇心重,男女之间的最后防线实在是太脆弱了。   他们的优等生身份,让父母师长对他们无条件的宠爱和纵容,他们总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或许他们一直存着叛逆的心理,只没有一个适宜的渠道去爆发。   怀恩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偷尝了禁果,只是依稀记得,念恩怀孕了,而且利用宽松的校服,掩藏的很好。   怀恩听念恩说过,曾经想去打胎,但是到了私人诊所,看到那些被推出来脸色煞白的女人,想到网上搜索到的那些血淋淋的图片,实在是太害怕了,去了几次都逃了回来,时间一长,孩子就大了。   等到假期,念恩腹部坠痛感觉要生的时候,害怕的喊来小男友,他惊慌的带她去了废弃的旧校舍,在那里,念恩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因为营养不良非常瘦小,但还是啼哭了出来,他们两个人都吓坏了。   谁也没有想过要做孩子的父母亲,甚至他们自己,在心理上还是没断奶的孩子。   “会被听到的,会被发现的!”小男友紧紧的捂住了孩子幼软的口鼻,失手扼死了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那时候只有16岁,他的腿一下子软了。   两个人怀着巨大的恐慌,把那小孩子埋在了旧校舍的树下,但没过几天,就被校舍翻新的工程队发现。   这件事根本经不起调查,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一个小城市,你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当时闹的满城风雨,念恩被迫数遍回忆杀子埋子的细节,直接精神崩溃。李家把小男友告上法庭,他家动用了无数关系,只少坐了几年牢。   自那之后,念恩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后来好不容易买进一所大学,浑浑噩噩的念完了。   怀恩曾经去看过她,她不清醒的时候好像忘记了怀恩的身份,只是问,他不要我了吗?我有个孩子的,生下来的时候又痛又怕,但他不要,我们就埋了。   清醒的时候看着怀恩,问道,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怀恩,我有点想他,你能帮我联系他吗?   怀恩一直都无能为力,那家人已经把和李家有关的人都视为洪水猛兽,只恨不得再不相见,不可能再有联络。   后来他刑满释放,他们举家出国移民,念恩已经好了大半,她的婚姻大事却成了李家的难题。   许多人都知道念恩的过去,能接受她的,要不是不明真相的人,要不就是本身条件也十分糟糕。   小男友结婚时只通知了国内一个好友,却不知道谁把这消息透露给念恩,她一声不吭的,很多人以为她忘记了。   少年的感情,很多都是不做数的。   特别是他们之间是如此复杂。   但她还是找到了怀恩,她们那时候因为她的病感情反而加深,而且她要做的事太惊世骇俗,大约除了怀恩没有一个人会理解支持。   她说想去国外,怀恩就安排了一切,陪同她一道出国,见证了接下去的事。   她搭了12个小时的飞机,飞车赶去了婚礼现场,生生破坏了他的婚礼。   他的父母当时愤怒和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么鲜明刺眼,念恩只当没有看见,她冲上去,质问了当年的小男友,“你说过你要爱我一辈子的,我为你生过孩子,为了你疯了10年,也等了你10年,为什么你要和别人结婚!”   那小男友的神情忧郁而冷淡,“可你把我的人生都毁掉了。”他在国内留了案底,那罪名足以毁掉他原本光明的未来,而他全家的名誉也在一夕间土崩瓦解。   他们都悲痛欲绝,好像对方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这件事后来还是失败了,她们被人强行撵出了现场,小男友继续了和他人的婚礼。   念恩坐在回国的飞机上,沙哑着问了怀恩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帮我来这里?”   “因为你需要来。”   “我不懂啊,为什么他不要我了?”念恩的眼泪潸然,怀恩静静地任由她哭。   很久之后,怀恩才说,“你忘掉他吧。”   念恩的眼泪在脸上横流,眼睛里的光执拗又疯魔,“我忘不掉的。”   念恩说到做到,之后的精神状态又开始不好。   李家又带她去治疗,听说用了催眠的手法把很多事都忘掉了。之后再见到怀恩,就像很久以前那样不理不睬的。   怀恩此时再次看到了年轻稚嫩的他们,第一次感激起“重生”来。   “想要”做某些力所能及的事去阻止一场可见的“悲剧”,那会让怀恩感觉无来由的安心。   怀恩望了眼傅则亦,“帮我个忙?”   傅则亦明显愣了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什么好处?”   “我会租你的房子。”怀恩马上回答。   傅则亦眼珠转了下,“我那房子本来就算你便宜了,这算什么好处,这样好了,你就当我家庭教师,辅导我数学怎么样?”   怀恩一听,头都大了一圈,但面上还是成竹在胸的表情,“就数学是吧?”   傅则亦还是觉得有点亏了,“我呢,周末来学,你包我吃饭吧。”   怀恩这下答应的更爽快,“可以,你帮忙吗?”   傅则亦心里虽乐,但还是装着迟疑着点头,脸上的表情是“有诈”的老大不乐意,“你说吧,什么事?”   傅则亦负责接近李念恩的小男友张轶。   因为年龄相近,他趁着两人约会分手后和张轶打了招呼,说是张轶的小学同学,张轶表示一直没想起来,傅则亦一边瞎着近乎,一边表现的很生气,然后各自留了对方的手机和QQ号码。   傅则亦在和张轶通过手机和QQ再聊了两次后,表示认错了人,但是聊天非常愉快,继续再做朋友吧,张轶自然没有反对。   认识一周之后,傅则亦对张轶惊慌的说,“我有一个女笔友,她告诉我想要自杀,你说我怎么才能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张轶其实就是个普通的优等生,不乏少年的单纯善良,顿时觉得人命关天,“她为什么要自杀?”   傅则亦给怀恩写的信件拍了照,传送给张轶,那封信是怀恩写下的关于张轶和念恩前半段的故事,但只写到怀孕不知道怎么办为止,最后结语是:现实很沉重,想一死了之。   张轶一时脑热,却又马上冷静,分析道,“他们都只有16岁,生下孩子又养不大,他们也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去……”只觉得这决定虽理智,却又极残忍,眼下却是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最后还是定定的说,“只能去做流产。”   傅则亦立刻感慨道,“那对女方造成的危害实在很大,我刚刚查过资料,经常流产会导致不孕,她跟我们差不多大,在家里也是爸妈宠着,遭这个罪,那个男孩要负一定责任。”   张轶一时有点傻了,“男孩要负什么责任?”   傅则亦一时语塞,顿时有些火起,“笨蛋,做羞羞的事情不知道戴套吗!”   张轶愣了一下,他的家庭十分保守,根本不会跟他谈论这些内容。   傅则亦停顿,“你不会不知道戴套这件事吧?”   “我是CN,我怎么会知道?”张轶很怀疑,“所以你不是了吗?”   傅则亦顿时骂娘,“我是不是告诉你干嘛!”转手发了一个怀恩整理的巨大压缩包给张轶。   张轶点开一看,却是各国“性”教育的各种版本,“你发给我这个?”   傅则亦嗯了一声,“我现在去解决笔友的事,但我不想有一天你也因为类似的事情问我怎么办。”   张轶认真的看完了全集,在那之后,他与李念恩也有亲密动作,却再不过头。   念恩问他怎么突然变了,张轶只说,“因为我珍惜你。”   与此同时,深藏功与名的怀恩向继父提出了要去朋友家寄住方便学画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配角总是很抢戏,无奈。 还有所谓的原著或电视剧,那都是不存在的,作者瞎编的。   ☆、十八章   许多人的第一愿望是想要活下去。   衣食住行都解决了之后,才会想到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尊严这种东西在没有解决生存问题之前不值一提,但在那之后,却显得至关重要。   而“尊严”在有些人眼中,具体表现为“面子”。   陈爸是苦出身,当他做生意发达,就把“面子”看的犹为重要。   他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名声,对继女怀恩虽然算不上非常看重,但要苛待那也是没有的。   所以听到怀恩一说要搬出去,陈爸马上觉得很刺耳。   “这样可不行,你要是搬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家呢?”他在客厅来回踱步,“我不能答应,你还没成年呢,这样出去住,传出去还以为我没肚量容你。”   “叔叔,我是去朋友家寄住的,他家离美术老师很近。”怀恩很认真的提议,“像我有时候晚自习学美术,回家晚了没有公车,很不安全。”   陈爸想想虽然治安不错,但是女孩子晚上走夜路也是很可怕的,一时犹豫。   因为中文的他和她读音相似,他下意识以为是她的女性朋友,甚至脑补出她和女性朋友一起住,居然没深想到其他。   陈爸一时觉得她搬出去也好,起码安全,一时又怕别人用有色眼镜看他。   怀恩知道他在想什么,“叔叔,你是为了培养我才送我去的,再说我现在也可以锻炼自理能力,别人不会说什么的。”   陈爸一听,立时又有点被说服了。   至于怀恩妈妈,听到怀恩这么说,心里异常矛盾起来。   虽然看到这个女儿就想起年轻的错事来,平时不想看到怀恩,看到就要酸几句,但是再怎么样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真要离开这个家,依怀恩的脾性,估摸是长久的见不太到了,到底又有点不舍了。   毕竟怀恩长的不仅像那个人,也像自己啊。   她心软了一下,但转头看到自己儿子和陈颖的表情,他们神情淡漠着,她可以肯定,如果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说要搬出去,另一个绝对会激烈反对。   她不禁想起这三个人的日常相处,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在处理子女关系时,她一度是忽略了怀恩。   有些事说不出理由,只是看到怀恩,总是意难平。   此时陈颖和陈旭两个人毫无反应,反而有些终于变一家四口的开心,她认清了一点,怀恩始终和他们姐弟俩是不亲的。   她终于又把心硬了下来,儿子以后是她的靠山,陈颖则是现在丈夫看中的女儿,相比之下,怀恩倒像是可以舍弃的一方。   “生活费每个月会打给你,你回家的话记得提前告诉我们。”她硬梆梆的嘱咐了一通,“行李要我帮你收拾吗?”   “不用了,谢谢妈妈。”怀恩笑着回绝了。   怀恩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把许多衣服都扔了。   她发福的时候买的衣服都不能再穿,尝试着新买了没几件,却是太小。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半个学期过去,已经是暑假了。   但她衣柜里衣服还是两个款式,校服和运动服,她猜她的体重还会上下浮动一阵,也先不忙着买新衣服。   她之前跟傅则亦“合作”期间,顺道去看了房子,真的很不错。   房子是两室一厅,精装修,家电齐全,交通又便利,拎包就能入住。   但是房租对她而言太贵了点。   傅则亦摆摆手,“没事,我会给你找好合租人的。”   她哦了一声,“那我要找……”   傅则亦打断她的话,“你还有意见了你,给你找就不错了,你以为我会把你卖掉?”   怀恩无奈,“好吧,好吧,那你得给我找靠谱的合租人,不能找不讲道理的。”   傅则亦的表情很神秘,“这还要你说?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怀恩说服了陈爸后,陈爸很是大方的拨了一年的房租,她顺利拿到了钥匙。   她是在假期搬的,跟傅则亦约好了搬来的时间,他发了信息,“到时候让室友来接你。”她宛尔,想着室友顶多是软妹,哪有可能来帮她搬行李啊。   等她从出租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一双手帮她把行李搬了下来。   “唉?”她茫然的看着眼前肌肉贲张的肌肉猛男张均羡,他朝她灿烂的大笑,“我帮你把行李搬上去。”   “唉?”她继续迷茫的看到文弱的汪语接过了她手上的挎包,也朝她微笑,“那我在上面等你,你慢慢来。”   “唉?”她好像卡带一样,看着眼镜微微反光的杨林朝她打了个招呼,“欢迎,新邻居。”   。。。   这是咋回事?   她想静静,别问她静静是谁!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两周前,杨林正式建了一个企鹅群“小伙伴一起攻略女主吧”,把几个人都拉了进去。   一只汪:“爸妈终于离婚,不想跟他们任何一个住,求住处。”   一棵树:“有情报提供,女主要搬出来住了。”   一只喵:“女主角答应住我老家,你要一起住吗?光是同一屋檐下就可以倾倒多少无知少女。”   一个蛋:“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奇怪?”   一棵树:“是不是有种蛋蛋的忧伤?”   一个蛋:“我怎么也是两个蛋吧?”   一只喵:“楼上你太没节操了。”   一只汪:“噗,呵呵……”   一个蛋:“笑什么,单身狗!”   一只汪:“五十步笑百步。”   一只喵:“哈哈哈,你们继续撕胯,我最喜欢看这种场面。”   一棵树:“一群注孤生的逗逼。”   一只汪:“是在说自己吧。”   一个蛋:“果断是啊。”   一只喵:“讨厌,干什么老吐槽自己,不知道别人看到觉得羞羞的吗?”   一棵树:“你们够了吧!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嘛!严肃点!我觉得我们几个人都要好好利用这个地形啊!”   一只汪:“好喜欢转移话题,好吧,那我住怀恩隔壁吧,你免我房租?”   一只喵:“你想得美!勉强打个折!”   一个蛋:“我们也要搬过去吗?”   一棵树:“当然了,按照我的分析,同一屋檐下最容易产生鸡血和粉红,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有肉的多露点肉,没肉的多表现内涵,争取马上拿下女主角,早日回到我们真正的家,能做到吗?”   一个蛋:“不能,(脸红)我怎么能靠卖肉呢?”   一只喵:“所以你在干嘛?”   一只汪:“他是唯一一个当安静的美男子的。”   一棵树:“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咳,我可是军师,为了攻略女主角现在已经遍阅无数言情小说和少女漫画,对于女生的了解可谓是相当透彻,相信以后一定会对我们有所帮助。”   一只喵:“持怀疑态度。”   一只汪:“那不太可能,感觉她段位比我们高。”   一个蛋:“我翻到了一件背心,穿起来超级性、感哦,你们说我穿这件怎么样?(图片)”   一棵树:“这位同学,你刚才不是(脸红)吗?”   一个蛋:“啊哈哈,骗你们的!”   一只汪:“简直不能忍了。”   一只喵:“把这蠢货拖下去!”   一棵树:“。。。我们再来讨论隔壁能不能不一起租下来的问题。”   一只汪:“我只想知道你们离开家不要紧?”   一棵树:“(摆手)不要紧,这个世界里我爸妈在国外,我是一个人生活的,不知道谁给我写了这个设定,每天都在外面吃地沟油!”   一个蛋:“嗯,我那NPC爸妈的设定是欢迎我出去,只要我回家反而愁眉苦脸啊。”   一只喵:“这样看起来我这里最正常了,我是不能搬出去的,不过我现在算土豪吧,如果隔壁不租,我可以用零花钱买下来,小伙伴你们加油。”   小伙伴纷纷对他的财力表示震惊,对此傅则亦回复:“你要理解,作为男主备胎,脸长得好不算,要不就是有才华,要不就是有钱,这才叫高富帅!”   杨林表示理解:“你们没发现我们这几个人颜值偏高吗?”   汪语很头痛,“我只觉得我现在的设定就是不良少年的走向。”   张均羡挠头,“我饿了,你们确定还要讨论下去吗?”   于是第一次愉快的讨论就此落下了帷幕。   傅则亦去咨询了隔壁,倒有一个好消息,那里是出租的,但是已经和人签了一年的合约。   傅则亦效率奇高的找到了租客,和汪语一起诚恳的表示,想提价租下房子方便去学校。   那租客看他们还是学生,也没有露出金光闪闪的土豪脸,很善良爽快的答应了,大概提了5%的价就转租给了他们。   杨林和张均羡得知后简直不能更高兴,立马就收拾了行李搬了过去。   至于汪语则要比他们慢几天,他先跟自己的父母促膝长谈,表明自己想独立生活一段时间。   他的父母起先很反对,怕他遭遇家庭巨变要学坏。   于是他把杨林带回家作客,说是寄住在杨林家。   杨林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学霸的外表让他父母为之信服。   但到底不放心,便提出要看一看他们住的环境。   在一番实地考察之后,汪语才算正式确定下来。   而汪语搬过去第二天,陈怀恩就来到了他们的地盘。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呢?   怀恩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   会是好事吧?她往前迈了一步,听到楼上一阵巨响。   也有可能,会是坏事吧?   属于她和他们的未来,还是个未知数。 作者有话要说:  好俗的结尾,哈哈,要是我写个“THE END”,估计一群人炸尸要骂我烂尾   ☆、十九章   等她上楼的时候,发现行李箱坏了一个角。   这行李箱历史有点久,这倒是可以预料到的事。   张均羡倒是很抱歉,“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不用了,谢谢你啊,哪有让帮忙的人再倒贴的。”她拉着自己的箱子,跟着汪语进门。   汪语刚搬家,但只是简单的扫了个地,房间里什么都是老样子,她拿手一抹桌子,然后举起手指,黑的。   张均羡看了眼,“我们刚搬过来也没有大扫除呢。”   杨林无语,“我讨厌大扫除。”   汪语呵呵,“我也不喜欢。”   她在厨房里找出已经干透的抹布,“所以,要一起打扫卫生吗?”   最后把抹布剪成两块,去楼下的小商店又买了抹步和拖把,四个人按照以前学校大扫除的标准热火朝天的打扫了一天。   等到结束,所有人的手都有点僵了,但自然有很大的收获,他们彼此熟络起来,打起招呼也不再客气。   汪语直接踢了她一脚,“晚饭呢?”   她拿起手机,“点外卖?”   杨林捂脸,“拜托,你不能自己做吗?我都听傅则亦说了,你说会安排他的饭。”   张均羡精神抖擞,“真的?你做给我们吃?”   她哭笑不得的直起腰来,“好吧,那你们去买菜?”   她列了菜单,张均羡和汪语两个人去菜场,杨林看看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那……”她把锅碗瓢盆拿出来,“你帮我洗洗?”   杨林奇怪,“那你呢?”   她撩起自己的头发,“我当然是洗澡了。”   杨林一噎,“喂,你怎么这样?”   她眼睛一瞟,一字一顿的,“你有意见?”   杨林撩起了自己的袖角,“当然,”在她的眼光飘过来的时候很快的接上,“没有。”   拎着衣服走进浴室,门边就有一面全身镜。她脱下衣服,跨进浴缸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由胖到瘦,难得的过渡段的身体。   忽然有点恍惚。   年纪大了吗,总是不自禁的想起以前的片段来。   手指不能自抑的微颤了下,耳朵里也像幻听似的,感觉到某人在她耳边说话。   “你好像总有点不自信?”那人的手指从她的圆溜的肩膀滑下来,在肩胛骨处停留。   “这里,你有点驼背?”他的手轻轻的扳正了她的背,手指缓慢的,下滑到腰处。   “很漂亮的纹身,我想会有很多人喜欢吻你这里。”他望进她瑟缩的眼睛里,然后停住了手,“陈怀恩,你在抖什么?”   “我……”她细若蚊蝇的回答他,“我……”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一定是红透了,皮肤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头皮绷的紧紧的,她不由闭紧了眼睛,不敢回答。   “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异常的冰冷,“你现在是商品的一种,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不知道泛起了什么感觉。   是一种带着甜蜜的痛苦感。   哦,是的。   汪语,需要她这样做。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全身的镜子里面,那人穿着严谨的西服,打着领带,一脸的公事公办。此时眉毛紧锁着,手上戴着塑胶手套,正眼神深邃的盯着她,而她,什么也没有穿。   她羞窘的任由那人从头到尾的,把她检查了一遍。   然后他望着她,“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她傻乎乎的问他。   “我会坐在这里一直盯着你,你要看着这面镜子,直到你再也不会产生羞愧感为止。”   他真的拿了一把椅子,就那样衣冠楚楚的,盯着恨不得钻到地底的她。   他的眼光太过放肆,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恐惧和羞怯让她无法直视镜里的自己,只是觉得羞愧。   她开始很不安,拼命的遮掩自己,然后在发现徒劳时捂住了脸。   他的目光宛如实物,一直都在打量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的委屈和难过,不自禁的小声啜泣起来,然后对他的羞辱感到怨恨,她放肆的大哭,眼睛狠狠的透过镜子去瞪他,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处。   他依然坐在那里,他依然决定着,她可以留下还是离开,好像一个权威不可冒犯。   她开始绝望了,她想要逃走,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蠢事。   但是忽而又想到了汪语的脸,最终那种爱战胜了她想逃的欲、望。   心里似乎有块东西碎裂了,她若有所觉的,挺直了自己的身体。   她慢慢说服自己,人天生就是光着的,男人的身体,女人的身体,都是大自然的演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接下去,她似乎好过了些,感观有些麻木,她逐渐坦然,开始欣赏自己的身体,圆润的肩膀,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四肢,肉感的手指和脚丫。   他再次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一派平静的望着他,没有半点的不安和自卑,好像她还穿着得体,反而他才是失礼的那一个。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好。”   她跨进了浴缸,打开了花洒。   他把她性格里的羞怯都杀死了,之后,一直教她怎么去迎合取悦他人。   他亲手把她推到一个个男人身边,去换取他想要的东西,他用爱牵制着她,让她甘心留在他的身边。   他一向是个精明人,但到后面还是失算了。   她拿浴巾擦干了水珠,换上一套舒服的旧衣服,打算暂时当做围裙用。   吹干头发,打开浴室门,他们已经回来了,汪语还在洗菜,张均羡坐在电视机前认真的看着体育节目。   杨林正在煮水,“要喝水吗?”   她摇头,接过了汪语洗好的菜,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一段,汪语看的愣了下。   “其他也帮我洗一下哦。”她绑着头发,温软的笑起来,“谢谢,帮大忙了。”   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种话。她拿起菜刀,快速又稳稳的切下去。   和女孩子在一起时没什么感觉,但只要有男孩子在,总是习惯性的就去取悦和引诱,真是碧池!   菜刀狠狠的一切,她看着受惊望向她的杨林和汪语,“没事,就是肉不太好切啊,得下点力气。”   一边狠戾的剁下去,真是烦死了啊,碧池的我!   晚餐不小心就做多了,四个人做了七个菜,张均羡尝了一口麻婆豆腐,意外的觉得味道不错。   “不错啊。”汪语直接称赞,“你原来真的会做菜?”   她轻笑起来,“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杨林的眼镜反光了下,“我有预感一定不是正常的理由。”   她嘻笑的望着这三个人,“啊,女人征服男人,就是为懵懂男孩解衣袍,替情场高手做羹汤啊。”   汪语呛了一下,杨林扶了下眼镜,“果然。”   张均羡没有听到,只顾着吃菜。   吃完后她让其他人洗碗了,自己早早回房间睡觉。   最近她总是睡不大好,也总是梦到以前的事。   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一阵空虚的失重感,手上似乎握着什么,她展开,是一封信。   “展信佳:   我现在住在一个小城市,空气非常清新。   前几天下雪了,我很少看到雪,但在这里每年都会下雪。   雪下的很大,从车窗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很快就积起了雪。   之后因为工作出门,没有打伞,那雪好像棉絮一样掉落在我的脸上,很快就因为体温融化了,脸上濡湿的一片,好像我哭了一样。   天气非常寒冷,我戴着手套,一只手夹着包,一只手拿了手机想拍下来,但是拍不出雪花的形状,不然现在就能附给你看看。   我好像总是联想到奇怪的方面。   今天晚上在回家路上,看到路边两排光秃秃的梧桐树,就想到一只只向上乞求的手。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会觉得非常无聊,但有时候又觉得挺有趣的。   最近耳边经常幻听听到你的笑声,害我总觉得会遇到你,我想起以前每次跟你聊起我想象的事,你都觉得很有趣,或者你是装做很感兴趣?   我经常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你。但是马上,我又会看到很像你的人。   前天我就遇到一个,她的脸型和你很像,我一见到,几乎马上叫出了你的名字,但也很快知道她不是你。   我倒有点忘记第一次见你的样子了,只是记得圆白的好像一个大的发面馒头,让人忍不住就有点食欲。   但是最近想起你的时候,总是你纤瘦的形象。   现在我大概要看到你以前的照片才能想起来你以前的样子吧,那真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但现在也只是五年。   我大概没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卑鄙却又没有自信的人。   比你想象中还要软弱无耻。   最近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出门散步,好像是老年人一样,非常非常慢的走路。   我以前把时间过得太快,现在一放松,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了一样。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很想去云南和西藏吧。   大概两年前,我一个人去了西藏。   高原反应太强烈,但我还是徒步去看了纳木错湖。   那里好像是天堂一样,美得不可思议。   个人在大自然的美景前,总是显得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虽然身体一直在痛苦的叫嚣,但是感观带来的震撼,让我下意识拜倒在自然的石榴裙底,感觉非常的美好。   我爱那个地方,但我不会想到去占有它,改变它,破坏它。   原谅我没有挽留你,现在却还在想念你。   我害怕这种感情。   像我父母一样,到了最后时期,我非常想独占你,忍不住想要去改变你,甚至摧毁你。   但是把你和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原因。   我变得不像是我,也逼得你不像原来的你。   我一直都没有怎么帮助你成为更好的人,我也没有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我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以前骂我市侩又冷血,我觉得很对,或许还要加上冷酷和自私。   让你喜欢了这样的我,让我觉得又难过又开心。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怀恩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呆滞的坐在床上,好久都一动不动。   那封信,她看了无数遍,乃至熟悉了每个标点。   来自,从前的汪语。      ☆、第二十章   有情恰似无情,无情又似有情。   不好意思说了句废话。   但这是,她所理解的汪语。   她一直都弄不懂他。   温柔多情的时候也有,他让她感动的事不胜枚举。   有次她和他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他好像很无奈,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她委屈的挂了电话,后来再打就打不通了。   他那天提前结束工作,搭了13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1个多小时的汽车赶到她住的地方,为她做了一顿晚饭。陪她吃完,等她睡着之后,他又匆匆离开。   市侩的他总是觉得这种事没有意义,却可以为她做。   他无疑是个虚伪又多疑的人,但内在的阴冷狠毒也只在她面前表露出来,他在她面前十分放松,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他从来不对她掩饰内心。   他信任她超过任何人,也只有在她面前不曾防备。   但他也有无情冷漠的一面。   他把她推出去时,也会挣扎,但多数不会改变主意。   她和其他人无论怎样亲密,他都隐而不发,等到秋后再算账,利用套来的商业机密把对方打压的没有立足之地。   他说:“我不想你跟着我饥一顿饱一顿,我想让你过的富足,可我不想用父母的关系。我知道我是小人,不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但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爱是个什么东西呢?   无数人把它烘托的崇高又美好。   好像爱这个动词一旦发生,对方也变成一个好人。   他曾经喝醉了,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哭了,“像我这样的坏人,是不是不值得去爱了?”   彼时彼刻,她认真的告诉他,“值得的。”   再怎么罪恶丑陋,感情一旦发生,就是值得的。   她从来不觉得爱一个人就是错误了。   错的从来都是,在错的时间爱了错的人。   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还是哭了。   她在感情上从来不是个聪明人。   因为它不是天平,不是等价交换,她付出多少就会还回多少。   更多时候,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但是付出了,就是傻吗?   很多话她无法表达,断断续续的读过很多书,让自己说话不再像个空架子。   在念到“爱是欣赏,理解和慈悲”,她忽然笑起来。   看到夕阳的余晖,初绽的花蕾,波光潋滟的湖面,惊鸿一瞥的飞鸟,她的心中总是雀跃和满足,每当那种时候,她觉得自己被美和爱充盈。   她爱这些美景,甘愿拜伏于天地,却从不想得到一丝回报。   这是她想奉献,想表达出的爱。   但是,爱又不是那么简单。   所有的事都是相互的。   人在建立一段关系时,时常都有一个企望。   最容易做到的是,是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她想做一个好女儿,获得父母的爱。   她想做一个好女人,获得男人的爱。   一个人如果没有底线,无限度的到了可以伤害自己的程度去付出,那也是畸形的。   有时不是运气差遇见了坏人,而是容许他一次次突破你的底线,纵容滋生了坏人。   没有自我之后,不论缔结什么关系,总是忍耐压抑着。除非把自己也抹杀,不然这段关系总是摇摇欲坠。   张均羡早上都有晨跑的习惯,今天跑完之后,大汗淋漓的正想散步回来,想起杨林迷糊的跟他说过“记得买早饭”,他又绕道去买了蛋饼和小笼。   他叼着豆奶正要走上楼梯,抬头发现怀恩已经拉开窗帘,应该是起床了。   他飞快的三步并做一步走,打开门后把早餐搁桌上一扔,飞快的冲进浴室。   他边开花洒边脱衣服,还没□□就开始抹沐浴乳,等洗完不过花了十分钟。   他真空套了条沙滩裤,把毛巾搭在头上,身上的水珠也不擦,就大喇喇的出来了。   晨曦此时洒满了整个阳台,他靠在阳台的护栏上,胡乱的擦拭自己的头发。   他们住5楼,向下望去,正好看到本市的母亲河,他侧头望了眼隔壁怀恩的房间,她似乎也在窗边看风景。   正想要打招呼,才发现她站的姿势不同寻常。   他在健身房也曾路过舞蹈教室,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芭蕾的一位站姿。   脊椎骨显得尤其挺拔,背部打开,肩膀放松下垂,脖颈便愈显修长。他仔细观察她,发现她凝视着初升的旭阳,脸庞也慢慢升起微笑。   他回头,也和她一样凝望着东边,一点点升起的,散发金红光芒的太阳。   这寻常不过的景色,今天却突然让他感到温暖。   杨林从房间赤脚走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先去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他开了冷水洗头,混沌的脑海一下子清明。   他也顶了块毛巾,拿出矿泉水煮开,倒进冷开水里,才仰脖喝了一杯。   他眼尖的看到桌上的早餐,选了小笼吃完,才回房间换了宽松的衬衫和哈伦裤。   然后他拿着kindle坐到沙发上,开始阅读《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张均羡的头发已经干透,他依旧真空穿着沙滩裤,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从阳台走进客厅。   “你在看什么?”   “据说是讲解□□差异的畅销书。”杨林头也不抬,用着飞快的速度阅读。   “有帮助?”张均羡有些兴趣,在杨林身边坐下,在看到他2秒一页的速度后惊叹,“你看这么快?”   杨林顿了一下,“这里提及了一个结论,即男女需求是不同的,沟通方式也不同。为此他做了大量的举例,我觉得这没有多少必要。   它提及大部分男人通常喜欢征服,靠取得胜利这种结果来肯定自己。所以我们喜欢竞技运动,喜欢虚幻网游,喜欢事业。   而大部分女人更注重关系的联结,注重情感沟通和家庭,注重过程中的感受多过于结果。”   杨林翻完,然后抱胸,“很好,除了说明男人女人来自不同星球不能有效沟通,这本书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张均羡默。   杨林抬头看了眼张均羡,“浴室里的内裤是你的?”   张均羡点头。   杨林瞬间了然,默默望了眼张均羡的裤头,还是忍不住问,“风吹过来不会觉得凉爽吗?”   张均羡单纯的笑起来,“自然风干再穿呀。”   杨林瞬间觉得他说的话信息量略大。   闹钟响了,汪语打着哈欠起床,迷糊的上完洗手间,洗漱完毕,然后又投入到床的怀抱。   15分钟后,闹钟响了。他再度起床,踉跄的把昨天选好的白T恤和牛仔裤换上,然后泡了一杯咖啡。   香浓的味道冲进鼻翼,他缓慢的吹一口,啜一口,喝完才算清醒。   他一般不吃早餐,但等他打开门,发现怀恩穿着运动服坐在餐桌前,桌上摆了粥配小菜,她笑了笑,“要喝吗?厨房还有。”   他呆愣了会,“好啊。”   他端着粥和她面对面坐着,一起吃着酱瓜咸菜,她忽然开口,“你早上喜欢喝咖啡?”   他点头,“嗯,习惯了。”   她温和的笑笑,“喜欢吃烂菜芯吗?”   她说的是本市一道家常菜,用菜芯腌制蒸熟,端出来臭气熏天,但像臭豆腐一样,越臭越好吃。   他连忙摆手,“饶了我吧,我不喜欢吃的。”   她的手指不着痕迹的颤了下,“哦,可能我记错了吧。”   心里却是笃定了,不是他。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和喜好会变的完全不同吗?   她放下碗筷,“我做饭,你们洗碗,记得吧?”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站起来,“所以等下记得收拾干净,谢谢合作。”   她需要思考一下。   于是带上钱出门,顺道去逛街买些宽松的衣服,回来还可以去超市买条围裙。   她撑着遮阳伞,太阳开始照射出白烈的光,她没走几步就有了汗意。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分析。   虽然想过从家里搬出来,但把它付诸实施,找到房子又遇到那几个人,总觉得说是巧合也太凑巧了。   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   鼻尖凝出小小的汗珠,她用手指抹了,却又有些好奇。   就算是如此,接近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忽而又觉得自己太阴谋论,“受害妄想症?”她自嘲的笑,“我想太多吧。”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别有用心呢,或许真是巧合。   但是汪语,她目光追随着半空中飞翔的小鸟,漫不经心的想,“有没有可能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他是平行时空的另一个汪语?”   她又笑起来,“不会吧。”   思绪乱七八糟又天马行空的,她时常被自己有趣的想法逗笑。   旁边的自行车刷的经过了她,然后忽而在前面停了下来。   “你好,”他朝她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她停住了脚步。      ☆、第二十一章   太阳正散发着光和热,这个时间段最是燠热,她走了没多久,浑身就有了汗意,胸前沟壑处的汗水更是渗出衣服,她觉得有点头晕,几近中暑。   “还记得我吗?”那个人在太阳底下问她。   她茫然的望向他的脸,很温和的五官,气质倒是绝佳,有些雅痞感,随便穿着T恤和短裤拖鞋,竟也有些时尚感。   “你是?”她正要问他,他往天空望了望,“好热呀,你去哪里,我载你?”   “唉?”她被他牵住手,按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当心别走光,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逛街。”她正要站起来,他却好像视而不见的朗声笑起来,“好啊,那你坐稳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前面那商业大厦。”   他大力的蹬了一下,自行车便像是要飞起来似的,劲风扬起了她的衣角,轻易把伞折了反面,她赶紧收了伞,抱紧了车凳,“慢点啊。”   他好像没有听到,只是跟她说,“你这样抱不稳,抱我的腰。”   她白了一眼,只当没有听到,一路坑坑洼洼,震得她弹了好几次,只好无奈的抱住他的腰,他才算满意了。接下去一路平稳,她怀疑他刚才就是故意往那没修好的地方骑。   “你舞跳得不错,怎么后来没声音了?”他笑问她,“以前这么出风头都是很受欢迎的啊。”   她笑笑,“大概是,他们在好奇的围观我的时候发现我又胖回去了,失望的不止一点点吧。”   “你么?一点都不胖啊。”他大惊小怪的叫起来,“他们真没眼光,怎么会觉得你胖啊。”   她拍拍他的背,对他的义愤填膺感到好笑,“你眼光不错啊。”   他笑起来,“那是,最好其他人眼光都差,就我一个人眼光好。”   她的眼睛眯起来,没再理他,只是朝前指了下,“我那里下吧,谢谢你。”   他停好自行车,看她下车了,也把自行车上锁,“我正好也要买衣服,我跟你一起上去?”   怀恩对于太热情的人总是会觉得很尴尬。   但他态度坦坦荡荡的,满头又是辛苦的汗水,她只好递过去一张纸巾,说道:“要不要擦?走吧。”   他笑嘻嘻的接过了,印在额头上,很快就胶着在脸上,一张纸巾立刻湿了大半,她又递出一张给他,两人搭了观光电梯,他忙着擦汗,倒是一路无话。   她去三楼的女装专柜,道别时他朝她挥了挥手,不以为意的往楼上去了。   她很快订下了购物的清单,进店就直奔主题,选了两件连衣裙,主要是看中直接一套就能出门,方便又整洁。   试穿时效果不错,正好可以藏下肚腹和大腿的肉,对衣服满意,结账时也很爽气。从服装店里出来,就去了地下一楼的超市,又是效率极高的买了围裙。   心里想着早点回去应该就不会再遇到他了,没想到一走出商场,那辆自行车就刷的停在她面前,“这么巧?我送你回去?”   。。。   的确,太巧了,巧的她的头都开始痛起来。   说起来,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态度也不敢太过恶劣。   她连忙摆手,“不用啦,太谢谢你了,你带我太累了,我坐公交车有直达的,还有空调可以吹呢。”她甜笑着对他咬牙说着,一边在心里骂:“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他浑然未觉的拍拍自己的后车凳,“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公交车刚刚开走了,你还要过二十分钟才能等到下一班,还不如坐我的自行车呢,吹吹自然风,比空调舒服。”   她看他坚持,再看看公交车站,走过去还有三分钟,估计到那里也是汗如雨下,只好绕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好吧,太阳太大了,我撑个伞可以吗?”   “当然。”他笑着把她的购物袋挂到前面的龙头,“马上就送你到家,绝对又快又稳。”   她矜持的道谢,刚坐上去,自行车就晃了晃,他回头,“抱紧了?”   她无语的抱住他的腰,倒有点想趁他不备掐他几下,好不容易才忍下了,他开始蹬起了脚蹬。   太阳还有些余威,洒在她的小腿上,那燥热感也像从腿上漫延上来,额上、鼻冀上、唇边,都凝了汗珠,座下的自行车在大街小巷灵活的像一条游鱼,迎面拂来的风虽然也是热的,但多少带走些暑气。   她抬头望向那个使劲蹬腿的少年,他出的汗比她多多了。   等骑到租处附近,路两边的梧桐树和高耸的建筑物遮了大半阳光,她收起伞,“我就在前面下哦。”   “你搬家了?”他好像不经意的问她,“是最近搬的吗?”   “嗯。”她转移话题,“你是住在附近吗?”   “差不多吧,”他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搬家了,有喜欢的人吗?”   “哎?”她觉得他问的话非常冒失没有礼貌,“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所以,”他把自行车停下来,一条腿支地,“你不想告诉我吗?”   他的头转过来,眼睛像冰一样冷,无来由的让她有种熟悉感。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觉得跟你的关系还没有熟到说这种话的地步吧。”她也有些生气,双脚一蹬的就下了车,到龙头处拿起了购物袋,“谢谢你送我到家,接下去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生气了?”他的手攫住了她柔软的手腕,“对不起嘛,我道歉好不好?”   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俨然像她的男朋友,但他们好像今天才见面吧。   花花公子?   她抽回自己的手,“我跟你不熟呢。”往前疾走。   他骑着自行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她旁边,一边说着话,“我亲过你哦,你不记得了?啊呀,你看我们都亲过了,这么熟了。”   她听着,看着头上的梧桐叶,忽然想要跑步了,最好离他远一点。   脚步越迈越快,越迈越大,真的跑了起来,购物袋一耸一耸的跳起来,她也不管。   什么仪态,什么风度,什么忍耐,她只想要跑一跑。   “你别跑呀,你跑还跑这么慢呢。”他蹬几下,歇一会,看着她点评,“你要不再跑快点啊,我追你还有点挑战性。”   她没理他,继续跑到了租住楼下,才慢慢停下来。   全身汗涔涔的,却有种说不出的爽快感。   她还想要跑步,她想了想,今天晚上凉快些了,就去附近的体育馆跑上几圈。   他还跟在她身后,“哦,你住在这里啊,离我家很近啊,新学期一起上学怎么样?”   她直起身,笑盈盈的回身问他,“说起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之前一直以为是过往的同学,只是记性差不记得,原来都不是。   他愣了一下,“我没有介绍过吗?”   眉毛动了动,思索片刻又马上舒展,“还真的没有,我跟陈颖一个班的,我是……沈行。”他挑起一侧的笑容,有些邪邪的感觉,“很高兴认识你。”   她看着他的笑容,又有莫名的熟悉感。   总觉得,好像认识他似的。   “既然你到家了,我的任务也结束了,再见喽。”他挥挥手,又骑着自行车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眉毛皱了一下。   拎着购物袋开门,凉风马上吹了过来。她抬头一看,汪语不仅开着空调,还呈大字型躺在冰凉的地砖上,电风扇正对着他和大门。此时看见她回来,他拿出嘴里的冰棒,“你回来了?”   “嗯。”她关上门,他嗖的一下爬起来,“刚才楼下是谁啊?你喜欢的人?”   “你好八卦。”她淡淡的去房间拿毛巾,他跟过来,“谁啊,长得有没有我帅,有没有张均羡壮,有没有傅则亦有钱,有没有杨林聪明?”   她踢了汪语一脚,瞪他,“你话好多啊。”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过来,就算生气了也挺好看,他思维短路了一会,马上又接下去,“哪有,我是觉得啊,早恋,这是学校和老师都禁止的嘛。”   她又继续翻了个白眼,他忽而笑起来,“也不是啊,要看对象啊,我很好奇啊。”   她推开他,见他还要跟上,倒有些想捉弄他,“我要去浴室,你确定你要跟过来吗?”   “啊?”他的脸红起来,“这个当然是不跟了。”   她看着他红透的脸笑得乐不可支,“你想歪了是不是,哎,下流。”   汪语马上喊冤,“哪里,是你先说的。”   “是哦,也是你先跟着的。”她笑骂,“流氓!还跟我进闺房呢。”   他立刻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呀,这不是担心你嘛。”   “可你谁啊?”她扯起唇,“你干嘛这么关心?有鬼哦?”   他自觉百口莫辩,“我当你朋友嘛。”   “哦,朋友。”她点点头,“好啊,好朋友嘛。”她正色道,“可是那种事也不归好朋友管,你这次我忍你,下次再管我的事,我就翻脸了。”   汪语第一次看她这样,就弱弱的应了。   她冲了个澡,换上了新买的裙子,出来就发现汪语不在了,看着对面窗户里映出了三个人影,她知道他是去对面了。   她觉得身边的人好像都有点不太正常。   或者就她一个人是不正常的?   她耸耸肩,反正都无所谓。   而对面三个臭皮匠正聚在一起,杨林翘起脚,“我也看到了,那个男生我认识,叫沈行的,和陈颖一个班。”   汪语整个愣住,“沈行?”他皱起眉,“长什么样子?”   杨林奇怪,“怎么了?”   “是我的名字,”汪语怔怔的回答,“是我现实里的名字,不会这么巧吧。”   沈行推着自行车,望向了天空,眼睛慵懒的眯了一下,嘴巴一开一合,却是回味着一个名字——“汪语”。      ☆、第二十二章   记得第一次见她时,他十四岁。   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他骑着山地车回家,看到了他爸爸的车停在商场门口。   车门推开,他高兴的蹬着车过去,然后看到了一双白嫩的手扶住了车门,紧接着,鲜红的高跟鞋探出车门。   他停住了,他知道,他爸爸迟早会找一个新的女人,他妈妈已经去世八年,而他爸爸不可能永远单身。   她从车里钻出来,他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世界忽然多姿多彩,她像是一束光一样照亮了那个角落;又好像心是一个花苞,忽然发出“啵”的声响绽放开来;又好像是周围市井的声音忽然间静止,全世界只余她和他,只听得到她向他走来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   她从他身边经过,遗留了一抹让他心悸的芬芳香味,他不自觉伸出了手,却抓不住那散的太快的气体。   她穿着一件合体的纯白连衣裙,身材凹凸有致,她的五官精致,骨骼娇小,气质清丽明妍,长发及肩,烫着时髦的大卷,走动时眼神直视前方,好像猫一样优雅。   他的目光凝在她微微坦露的,胸前的沟壑和白皙笔直的小腿,那挺翘的臀亦有极大的吸引力,他呆望着,自行车都撑不住了。   他随便停了车,悄悄跟着她,亲眼看见她和他爸爸亲密汇合,她终于展露笑容,他简直要醉倒在她的裙底。   他们一同去餐厅吃晚餐,他傻乎乎的推了餐厅的门。   他爸爸一下子看到了他,朝他招招手,然后向他介绍了女人。   “你叫她陈阿姨好了。”   他望向他们两人交握的手,第一次没有礼貌的不打招呼就走。   那是无来由的愤怒和嫉妒。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那个女人风姿绰约的走向了他,一边望着他,一边慢慢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连衣裙。   第二天醒来,他的裤子湿了。   他知道他爸爸和那女人正在交往,那时他爸爸四十五岁,那女人二十九岁。   他爸爸有时会带女人到家里,女人通常会下厨做饭,三个人一起吃,气氛很是温馨,但他从来不叫他陈阿姨。   有一天他提前放学,回家就连上了网,正要玩游戏,却听到大门咔的响了。   他以为是爸爸,却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紧张的透过房间门缝,他看到女人正哼着歌,在玄关放下了购物袋。   她上身穿着满缀花蕾的雪白无袖背心,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的垂坠丝裙。   她随意的踢掉了高跟鞋,撩起了长及脚踝的裙子,露出里面雪白修长的腿。   手机里选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扩音,她踮起脚,两手各提了长裙的一角,跟着音乐缓缓的跳起舞来。   那或许根本不能算做跳舞,她的舞步太随性,眼睛飘移不定,眉眼含着笑意,时而旋转,时而舒展,手腕挽转扭绕,似乎拈手就来。   他盯的目不转睛,只是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美的,她只站在那客厅里,就已经艳光四射,让他心如擂鼓。   她最后转圈进了厨房洗手准备晚餐,他躺倒在床上,脑海里都是她的样子。   他开始收集她的东西。   她用过的勺子,喝过的杯子,她看过的书,她坐过的椅子。   他含住那把勺子时,心里总是很热。   他喜欢上了,一个比他成熟太多的女人。   每次想到她,就觉得又痛苦又甜蜜。   但他爸爸忽然打算和她结婚,他激动的拒绝了。   爸爸问他为什么,他们做一家人不是很和睦吗?   他当即愤怒的质问她,“我爸爸比你大这么多岁,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是不是看中他的钱!”   那女人云淡风轻的笑起来,“你不喜欢我做你小妈吗?”   他觉得心里痛的滴血,硬梆梆的说道:“谁要你做我小妈!”   摔门之后,第一次离家出走。   他很茫然,恨不得立刻就能长大,又对她要嫁给他爸爸这件事感到愤怒。   他在网吧打开了WORD,敲下了第一行字。   “你能不能等我长大?”   他想,他会是一个好男人的,会很喜欢她,让她也做喜欢的事。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你了,虽然说这样很没有礼貌,但我的确不想叫你阿姨,我更想直呼你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爸爸的钱,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你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是么?   为什么不考虑我呢?   我喜欢你,重视你,如果你能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每天都会笑着入睡,笑着苏醒。”   他停下来,有一句肉麻至极的话,他不敢写下来。   “我为你心醉神迷。”   他默默而无声的,在心里说着,然后右手停顿了会,毫不迟疑的删掉了全部文档。   听说他们那天打了他所有朋友的电话,发动了许多亲戚朋友,找了他一个晚上。   凌晨时终于在一个网吧找到他,他爸爸急得打了他一个耳光,她按住了想要暴揍他的爸爸,美丽的眼睛望向了他,“我们谈谈?”   她柔软的手牵住了他,他的心也瞬间化作了水。   “你讨厌我吗?”她问他时,他下意识的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和你爸爸结婚?”她坐在他身边,他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清甜的芳香,头垂了下去,只是沉默。   “你觉得我是为了别的东西接近你爸爸?”她又靠近了,温和的声音十分好听。   “不是。”他轻轻的说,眼睛里有液体渗出,“你为什么选我爸爸?”   她轻拍了下他的肩,“你爸爸品格好。”   他的视线微微模糊,“你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她沉默了会,然后答应了。   然后她和爸爸果然分手了,他空的时候会偷偷跟着她,跟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他看着她,和各种男人交往分手,他捉弄过她的那些男友,刻意去刮花他们的车或者扎破汽车轮胎。   看她夜不归宿时,他总觉得很难过。   他甚至连去追求她,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   等到终于成年,他去了她常去的音乐酒吧,那里环境不错,没有嘈杂刺耳的音乐,他坐在她旁边的座位,故意装成熟客的样子,“小姐,要不要我请你喝酒?”   她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身材没有以前瘦削,却也别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她笑着拒绝了,他死缠烂打的和她聊天,最后执意要送她,快到她家时她说,“接下去就不麻烦你了。”停步朝他挥手告别。   他却装做不懂,只是问她,“不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问她的时候,心跳快的好像要跳出胸膛。   但她拒绝了,袅娜的背朝他往前走。   他忽而从背后拥住了她,“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她轻柔却坚决的扳开他的手,“我老啦。”   “不,你还是很漂亮!”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她的眼睛因为惊讶圆睁着,然后舒展了脸,“谢谢你。”   还是,松开了他的手,“你应该和更好的女孩子在一起。”   他望着她的背影,停伫了许久,转角的时候她回头,看到他还站在原地,嫣然笑着说:“你长大啦。”   她记得他呢。   但为什么,到现在连一个机会也不给他?   宁愿跟他爸爸,宁愿跟其他别的男人,谁都可以,也不要和他在一起。   他步伐沉重的走在路上,只觉得寒冷从脚底升起,像要冻住他的人一样。   心里的痛苦哀鸣折磨着他,他望向玻璃倒影时,看到了眼睛里翻滚的阴郁和憎恨。   他利用大学里学到的化学知识在她的饮用水里下了毒。   但马上又后悔了。   她起先没事,但又和其他男人约会,他的决心似乎又坚定起来。   谁也没有查她的死因。   然后那天他醒过来,脑海里多了一个声音,“任务:攻略女主角陈怀恩。”   他捂住脸,轻轻的笑起来。   那是他,最渴望的一件事啊。   他没有去想为什么会是他,也没有想为什么会有任务,他只是想,他终于又有了机会去接近她。   他这次的年纪跟她一样,甚至是在一个学校。   他策划了许多事,他送她情书,每天出现在她面前,情人节送她巧克力和花,但她一直无动于衷。   脑海里的声音每天都在倒计时,告诉他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死亡。   他觉得那声音实在很烦人,但他也意识到,留他的时间的确越来越少了。   她和其他人的关系,也让他觉得刺眼极了。   所以,在留给他的时间还剩一周时,他约她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你让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她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无来由的燥热起来。   “嗯,”他笑着拿手帕捂住了口鼻,然后朝她喷了□□,接住她瘫软的身体,他触了一下她的脸颊,“就是这件事。”   他把她囚禁在自己的家里,看着她苏醒过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拒绝了,他笑笑,“嗯,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所以我选跟你在一起好了。”   他的攻略时间就差最后一天时,汪语找到了他。   “她在你这里吧?”汪语笃定的说,“不可能她失踪了你一点都不着急,还一连几天待在家里,她在你在这里对吧!”   汪语看他沉默,推开他就要往房间里冲,他当时愤怒的扯住汪语,“你干什么!”   汪语一时冲不进去,平静了一会,“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喜欢她,但她对我很重要,我猜你跟我一样,知道系统吗?”   他怔了一下。   “是的,我原名不是汪语,我叫沈行,系统让我和她在一起,不然我永远回不了家,但是我告诉你,你这种办法不行的,她不会接受你的。”   他露出单纯的笑容,“嗯,既然我们都是一样的,那我们就是盟友,你在这里等我,我带她出来。”   汪语依言在客厅坐下,他打开房间门,却只觉得绝望。   “我还是,没有让你喜欢我。”他望着沉睡的她,他的游戏快要结束,别人的还没结束,总有一天,她会属于别人。   再不会是他了。   他静静的挨近了她的脸颊,很轻的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然后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没有呼吸的时候,世界变成黑白,只有鲜红的大字,“BAD END”。   他第二次醒过来,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声音,“开启二周目,是否保留原名?”   他选择了否,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沈行”。   这是,给汪语的提示。   ☆、二十三章   眼皮感受到一阵光亮,他睁开眼睛,关闭了起床灯。   它可以模拟清晨的朝阳,比起普通闹钟的简单粗暴,它渐强的模拟光线显得手段温和许多。   视线所及是一块大面积的花卉浮雕,繁复又精细的花案中间,悬挂了一盏欧式的水晶灯,他张开双臂,这床实在很大。   KING SIZE的尺寸,他尽可以在床这头滚到那头,最好的乳胶床垫柔软舒适,他从床上跳下来,脚放在一整块完整的波斯地毯上,只觉得满眼所见都是钞票。   而且还是大把的钞票。   他想起他第一次醒来,是在英国的伊顿公学上课。   攻略任务揭晓时,他全然无视了,上了几天课后,由于各种不适应,死乞白赖的想回国,他爸爸骂他:“你知不知道你出生我们就在申请了!你说不念就不念!”   他那时还动摇了下,说起来他居然是富N代呢,这么好的身份,难道说不要就不了吗。   于是他一度迷失,很享受这种生活。   每天钱包里都塞满了英镑,以前买不起的现在轻易就可以得到,坐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豪车,住在奢侈难言的别墅里,有两个正值花季的姐姐,隔几天就换一个男伴带回家。   他的姐姐们对男伴总是充满了戒心,但身体上却从不放弃享受。   她们的人生已经有了规划,成年之后选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然后各玩各的,两不相干,如同他们共同的父母。   他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脸长得不错的,也知道有些女孩喜欢他。   但是他一直没有什么危机感,直到13岁应邀参加一个派对,被一个大几岁的女孩按住要强吻,他赶紧逃了出来,之后这种事愈加频繁,他时常都要忧郁自己的贞操不保。   那时他身边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就算明显是一个PLAYBOY,也有大把的女孩张开腿,说着比男孩还下流的话,甘愿被人当玩物一样耍。   有钱人的世界对他来说到底还是太可怕了。   钱这东西,太少的时候难免穷酸,什么都买不起。但太多的时候,你就要烦恼怎么去花掉它。   傅则亦对于这样的巨富感到由衷的害怕,这是一种不曾脚踏实地的感受。   如果说千万以下的钱还算是自己的,千万以上的财富就不属于自己了。   你会发现有了更多的社会责任,税务局和银行开始盯紧了你,政府机关也来找你聊天喝茶。   别人看到你时,你开始套着钞票外套,即便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真正交往时也难免怀疑对方的假意或真心。   无数人接近了又离开,有些人目的明确的要做你的朋友,最好从你身上获得些什么。   那么多的关系都变得赤果果,薄弱的用钱就可以计量。   也有那么一类人,满怀着恶意,只想拉你下水。   他们以着让你见见世面的名义,带你去看难得一见的美人,带你去赌博场挥霍金钱,带你去尝试毒品和犯罪。   新世界的大门一打开,那里的荒诞无稽和黑暗丑陋让人望而却步,但也有无数人堕落在那里。   或许钱可以买到许多,但是空虚这种东西,你有钱越加没有办法。   傅则亦有时候感到骨头都发冷的恐惧,这并不是他能适应的正常生活。   他第二次执意要回国,他爸妈终于拗不过他。   他决定去完成攻略的任务,逃脱这个荒唐的世界。   他指定要上普通中学,让私家侦探查到了女主角的学校,因为年龄原因不能就读,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念她弟弟的中学。   回国后,他似乎抓到了些以前的感觉,但一踏进这座大而空的宫殿,他瞬间又觉得适应不良。   于是趁父母不在的时候,他用零花钱买了一套普通住宅。   但他住了没多久,就被他爸爸抓了回来,“正经房子不住住那破烂地方,我朋友以为我破产了呢!”   想到现在那群人就住在他的房子里,他叹口气,蹬上拖鞋,打开了卫生间。   那里一片金闪闪的,连马桶都是黄金造就,他记得自己第一次上大号还得很克制才没有抠下去。   浴缸的水已经放好,佣人调好了恒温,他跨进去,打开了窗帘,这里视线极佳,可以望到楼下超大的游泳池和美丽的花园景观。   泡好澡,披上浴袍,走出浴室,在墙壁的开关面板处推开,按下指纹。   隐藏的衣帽间开启,滚轮自动而缓慢的往外推,洗净熨烫好的衣物一字排开,方便他取用。   随意选了件衬衫和牛仔裤,他不知道什么牌子,只是摸上去就知道质料精良,剪裁也很考究。   当他推下面板,这些衣物又会退回去,重新隐于墙内。   他打开房间门,不过4楼的别墅,也有一个电梯。   搭了电梯下到客厅,却有两个餐厅。   一个中式,桌椅摆设都是红酸枝木,另一个用屏风隔开了,用着西式摆设。   他问起来,却是他爸爸喜欢中式,他妈妈喜好西式,以前在家吃饭都不是一道。   他妈妈这几天难得在家,他下来时正好吃的差不多,便擦擦嘴,“Andy,我今天下午要出国,大概要去半个月,你爸爸应该隔几天会回来,有什么事就联系他的秘书或者陈律师。”   他点头,为什么有钱人总喜欢起英文名?   难道听起来就洋气?   司机送了他妈妈出去,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中午了。   中餐虽然精致,却让他食不下咽。   一从座位上站起来,佣人就迅速收起了餐盘。   他垂了下眼睛,这种腐败的生活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他有时真怕自己因为惰性再难以适应普通的生活。   说起来之前他也尝试过步行去学校,但因为距离太远放弃了。   他让司机送他,司机问,“少爷,你想坐什么车?”   去车库一看,辆辆都是豪车,“有更低调的吗?”   司机开出辆奥迪A8,这还是司机自己的车,害得他差点跪地。   之前说想学美术,他爸爸的秘书打来电话,“傅总说他认识更有艺术造诣的大师,可以请到家里私人授课。”   他被这特权惊住,“不用了,我更喜欢和其他人一起上课。”   他觉得再质朴的心灵在这样的狂轰烂炸下都会被侵蚀,只看范围大小。   他看了会书,让司机送他去美术老师那里,假期那里也上课,杨林的意思是只要怀恩上课他也要跟上。   怀恩穿了身运动服,他有些好奇,“姐姐你上完课要运动吗?”   她点头,“我等下去跑步。”   他看了看脚上的休闲鞋,还算轻便,“我也想去啊,姐姐欢迎我吗?”   怀恩愣了下,“你也喜欢跑步?”   他笑着回答,“对啊,是个减压的好办法,姐姐你觉得呢?”   怀恩笑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上课时他照旧听得睡着,那老师管了几次,后来也算知道他就是钱多任性,也就不理他了。   他偶尔醒来,迷糊的看向了她,她的轮廓模糊,下颔温柔,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失笑调侃,“懒鬼!”   那声音又软又绵,勾进他的耳朵里,他总有种错觉,他们这样设计攻略她,似乎是件不对的事。   下课后他们一道去了学校操场,简单做了伸展运动,就开始跑起来。   跑了五分钟,喉咙冒出腥味,腹部也开始疼痛,脚步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重,思想却开始活跃。   他已经厌倦了奢糜的生活,厌倦这里貌合神离的父母,还厌倦着身边所有的阴暗角落。   他觉得自己很想逃开,这样压抑的生活让他好想要喊出来,他太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无数的回忆涌上来,他曾经嫌弃过妈妈煮的茶叶蛋不够入味,也抱怨他爸爸不能提供捷径给他找工作,他曾经灰头土脸的在租房修马桶但还是修不好,也曾因为不能带给女友想要的未来无奈的分手。   现在他可以买很多美食,不工作也有很多钱,做什么事都有佣人,大把的女孩子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但是这不是他。   他的内心注定了,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看着带点颜色的爱情动作片,对美女有些浪漫的遐想,嘴巴有时很贱很坏,但他从来没有胆子。   无论是谁,把他带到这里,可不可以再把他原路送回去?   他只想要回家。   真的,真的,好想要回去,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他忽然超过了她,然后张开了嘴巴,无声的,在操场那边呐喊。   眼泪不知怎么就想涌上来,但又被他压下去,最后累得像一条狗一样躺在草地上,雪白的衬衫浸满了汗水,他张着眼睛,看着天空渐渐变灰,心里也逐渐变得灰暗。   虽然对不起她,但这却是,他们不得不做的事。   怀恩看他躺下来,赶紧拉他起来,“跑完要慢慢走一走,你直接躺下来不好。”   他乖巧的站起来,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姐姐,你扶我走吧,我都走不动了。”   她笑骂他,“你是男孩子啊。”   他反驳,“但我比你小啊。”   她无奈的撑起他,他看着她温和的脸,很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嗯?”她侧头,然后看到他脆弱的,好像迷路孩子一样的神情。   那神情转瞬即逝,他忽而又笑起来,“姐姐,你会考虑比你年纪小的男朋友吗?”   ☆、二十四章   傅则亦马上笑起来,“我觉得姐姐挺可爱的。”   怀恩攸的松开手,傅则亦没有防备,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你啊,嘴上这么厉害,就自己走吧。”她拍拍手,“晚了,我回家了。”   傅则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姐姐我跟你一起走,可以蹭饭吃吗?”   不等她回答,他赶紧接着说道,“这房子可是我租给你的。”   怀恩见他执着,也不过多添一副碗筷的事,就答应了。   她其实不讨厌做菜,她最讨厌的是洗碗这种事,之前也和他们说过,如果让她做菜当然可以,但是原料要他们提供,碗筷也是他们收拾,而且她是绝不接受点菜的。   他们一概同意了,像他们各个的家庭情况,吃个家常菜的确是挺难,因此签订不平等条约,全是觉得她做的菜味道还算可口的份上。   怀恩回家时其余几个人都在沙发上坐好,看到她来,张均羡直接摸了肚子,“好饿啊。”   杨林正和汪语下军棋,一边说,“我们刚才把菜都洗好切块了,就等你炒一下。”   怀恩觉得自己一身汗臭,“我先冲个澡。”   张均羡一下子栽倒在沙发上,欲哭无泪,“啊,等你洗完了,兄弟们就给饿死的我收尸吧。”   汪语一下子闻到傅则亦身上的臭味,一脸嫌弃,“你怎么这么臭啊,赶紧的,去隔壁冲下。”   傅则亦瞪了一眼,“你们有衣服吗?难道让我真空啊!”   怀恩从衣柜里拉出衣服,耳边就听到杨林在那里笑,“怎么不行了,喏,这家伙洗完澡就是真空的。”然后这几个人就开始无节操的比大小。   她一走出来,他们才忽然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瞬间消音了。   她走进浴室,张均羡闹了个大红脸。   汪语默默的跑到房间拿了套新衣服递给傅则亦,“从里到外全新的,就是怕我的太大你穿不上啊。”   傅则亦又炸了,“你个S不要跟我M说话!”   汪语呵呵了,“你M,我还L咧。”   杨林推了下眼镜,“据我所知,亚洲人的正常尺寸……”   汪语踩了杨林一脚,“我们不想知道。”   傅则亦抱着衣服去隔壁冲了澡,回来后汪语和杨林依旧在下棋。   怀恩刚刚出来,用毛巾包好了湿头发,从放在椅子上的购物袋里拿出围裙穿上。   厨房里的灯光昏黄,氤氲出温馨的烟火气,他忽而心中一片宁静。   张均羡也在凝望着她,眼角瞟到他的神情,轻轻的说,“其实她是个好女人是不是?”   他眼睛里的光慢慢的幽冷下去,也回望向张均羡,“你在想什么?”   张均羡微讶的看着他,“我只是想,我,嗯,我只是……”   “不忍心?”杨林落下棋子,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汪语推开棋盘,也望向了怀恩,“有时候觉得对她不公平,但谁又对我们公平呢?”   杨林眼神微冷,“你们要是想付出真心也可以,但是成功了你们还是要离开她的,这样对她好吗?”   杨林冷眼睇了他们,那边怀恩端出一盘盘菜来,香味扑鼻,他垂下眼眸,有些柔软的情感像水草一样正要缠绕他,他又掐断了。   她总是这样厉害。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的闭起来。   总是有人会喜欢她。   长得漂亮,性格温和,又懂男人的心,但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没有跟他们说过,他也有一个任务倒计时表,但是任务时间却长达十多年。   他手上还握有一些情报,但他还没有全然信任他们到和盘托出。   他知道两次BE的原因,他甚至假设,或许本土“重生”的人才有这些失败的记忆,而异界“穿越”的人每次都是读档重来。   在他没有参加这个攻略游戏前,他勉强算她的老相识。   那时她和他哥哥在一起,他还很青葱,心机也没有现在深沉。   当他哥哥把他推出去向她介绍时,她眯眼笑着看他,“我是陈怀恩。”   他当时怔住了,知道她有些本事。   他哥哥这个人15岁开始玩弄女孩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前男友,但翻他哥哥的微博,照样还有一群女孩排队求认识求交往。   他哥哥常常说女孩子玩玩就好了,所以从来没有介绍过女朋友给他认识,陈怀恩让他哥哥破了例。   他还以为她会变成他的大嫂,有段时间对她服服帖帖的,连句重话也没有,但没有想到她是别人派来的桃色炸弹。   他家的生意因为她衰落了一阵,他哥哥有了后遗症,玩女人越加凶了,也不再相信女人。   那时候喝醉酒了,跟他告诫,“你再宠女人,也不要把秘密告诉她,她们的嘴啊,从来不牢靠。”   他哥哥好像恨她恨得要死,看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总是冷笑讽刺,“这女人真是不甘寂寞。”但从来只嘴上说说,从来不动手去添她的堵。   知道她的死讯,他哥哥还掉了几滴眼泪,然后跟他说,“她总是跟我好过的。”   他觉得他哥哥是个心软的傻子。   但他也越来越佩服陈怀恩的手段,一个女人要让男人顾念这么多的好,又能彻底的放手,她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后来他有天醒过来,系统让他攻略她,他第一反应是这系统在耍他。   他是知道陈怀恩这个女人的,都不知道和多少人上过床了。   好像谁都可以跟她在一起,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贞节烈妇。   让男人去攻略她,那不就是干柴烈火,不用多久就可以成功了?   于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看看她的笑话,看她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就可以。   第一次画面转为黑白,他看到了她房间的画面,地板上都是碎裂的衣物,他当时只是不痛不痒的想,或许她喜欢粗暴一点的对待?   但系统明确的说明,“警告!禁止对女主暴力!”   第二次BE,黑白画面后就是女主角被扼住的喉,系统再次提示:“警告!禁止杀害女主!”   越了解她,越有怜惜的感情产生,但是很快又被他掐断了。   他把她当洪水猛兽看待,他从不主动接近她,只怕还没攻略她,反被她先攻略了。   怀恩速度很快的炒的菜端上桌,散下半干的头发,招呼他们吃饭。   杨林夹了一口菜,又望了她一眼。   她实在太真实,根本不像是一个游戏对象。   他其实,连了解她都不太想。   了解她之后,他们还下得了手吗?   男女之情,对于做大事的男人来说,都是个忌讳的事。   他爸爸从来不管他哥哥怎么玩女人,唯独在他哥哥介绍陈怀恩的时候说过,“你哥吊死在一棵树上,明晃晃让人看到了弱点。”   几人抱着相同的心思,眼神忽硬忽软,一径沉默。   怀恩奇怪,尝了味道,“不好吃吗?”   “好吃。”傅则亦说道,“很有家的感觉。”   汪语撑住了下巴,却是叹了一下。   “怎么了?”怀恩随口一问,那边张均羡迟疑了一下。   “我有一个疑问。”张均羡把菜咽下去,“如果有一件事左右为难,做了伤害了别人,不做伤害了自己,这要怎么办?”   怀恩想了想,“每个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吧。”   汪语接下去,“我其实很难独自做决定,所以我也迷茫。”   怀恩望望两个人,“你们都在烦恼同一件事?”   张均羡点头之际,傅则亦却说,“有什么烦恼的,做人最重要就是自己了,就算伤害到别人,也是没办法才做的,被逼无奈啊。”   杨林放下碗筷,喝了口水,“做人总要看什么事情重要,有时候为了大局,必须要牺牲些什么。”   怀恩看他们讨论,也放下了碗筷。   “其实做什么选择,你们早就有了答案吧。”她也倒了杯水。   “我们出生到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做自己’。当然,是理想中的自己。做什么决定,其实自己的心最清楚,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傅则亦的眼睛刷的一下红了,他垂了头,心情激烈的起伏。   从小到大,他受的教育,他接触的人,都在告诉他什么是“善良”,他发觉自己的决心其实相当软弱。   良知这东西一旦被唤醒,想再让它沉睡就得费好大的功夫。   汪语静了会,“如果‘做自己’,做的决定却是伤害别人呢?”   怀恩轻应了,“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吧。”她的眼神暗了下,“有时候根本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杨林心里冰凉,嘴上掀唇,“你倒好像很有经验。”   她笑起来,却有些说不清楚的伤心意味。   汪语的心里却是一沉。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冷静漠然,但到刚才才知道那是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他甚至,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   张均羡望着她的笑容,手指动了动,眼睛望了四周,有种莫名又复杂的悲哀。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喜欢的风筝忽然被吹断了绳子,消失不见,又好像不经意却踩死了一只漂亮的蝴蝶。   他想要呵护那荏弱,保护那柔软,但又有些明确的无能为力。   他根本就做不到许多事。   心底有丝微弱的痛感,他愣愣的,却明白,这一夜注定要发生些什么。      ☆、二十五章   似乎是一瞬时的事,客厅里的灯熄灭了。   “怎么了?”傅则亦立时站起来,膝盖撞到了汪语的椅子腿,“停电了吗?”   张均羡打开了手机,发出了蓝幽幽的光,但此时的手机还没有研发出手电筒的功能,这光线聊胜于无。   怀恩想起之前打扫厨房还有半段蜡烛,也摸黑站起来,“我去下厨房。”   傅则亦已经打开了门,楼下的住户也在问,“你们也停电了?”   怀恩在碗柜里摸到了那截蜡烛,便打开了灶台上的火,不多时,厨房里便出现昏黄摇曳的光线。   几个人听到了正在抢修电力的通知,被告知还要再过会才能恢复供电。   怀恩看看桌上的菜,“先吃饭吧,你们不饿吗?”   这回各怀心事,但都吃的很快。   怀恩觉得气氛沉闷,又因为停电做不了其他事,开口问:“要不我们讲故事或者玩游戏?”   杨林想了想,“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傅则亦当下反对,“不要。”如果问出他们的来历怎么办?   汪语却有了些兴趣,朝傅则亦说道,“你未必会输。”赢了会获得更多有关她的情报。   张均羡沉默不语,傅则亦坚持了没多久,也答应了。   几个人用手心手背决定,第一个倒霉的是杨林,由张均羡出题。   “你选哪个?”   “大冒险。”   “好吧,你到楼下大喊‘我是笨猪’三遍,音量要让我们楼上都听到。”   “什么?”杨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均羡果然专业坑队友一百年。   “愿赌服输。”汪语倒很淡定。   杨林认命的下楼,第一遍喊出来,傅则亦喷笑,却还幸灾乐祸的说,“没听到。”   杨林走上来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呵呵。”   第二个倒霉的是傅则亦,由汪语出题。   “真心话!”他立刻说出来。   “好吧,那说一下你一天撸几次?”   “艹”傅则亦瞪向汪语,“算你狠!”很快说出了答案。   怀恩正笑的不可自抑,第三个抽中了她。   由杨林出题。   她笑,“我可以选真心话吗?”   杨林随即也眯眼笑起来,立刻有了主意,“好啊,那我问你,你喜欢什么类型,如果在我们中间选一个告白,你选哪个?”   几人都紧张的竖起了耳朵听,她却笑嘻嘻的,“啊,但是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杨林点点桌子,“你还没回答我。”   她手指交叉,仔细思索,“比我成熟吧。”   虽然对这答案不满意,但游戏还是继续了下去。   节操这种东西已经碎的粘不回去了,下限也时常被刷新。   汪语被问到“最理想的床上姿势是什么?”   傅则亦一次大冒险是被迫喝下味道诡异的汤水,第二次是打给通讯录第二个人告白,他第一次庆幸留的是他爸爸秘书的电话。   张均羡抽中之后是闻自己一周没洗的臭袜子3分钟还必须说香,玩完之后他整个鼻子都有点失灵。   杨林也被抽中,这次他选了真心话,被问的问题是“第一次性幻想的对象。”   他沉默了会,好像觉得有些丢脸,“未来大嫂。”   怀恩再次被抽中,依然选了真心话。   张均羡是提问人,他想了很久,久到其他人都想提醒他,他忽然开口,“吃饭的时候我们有讨论过,但是如果被伤害的人是你的话,你怎么办?”   怀恩愣神,想了想,“如果知道原因,可能会理解,但做不到原谅吧。”   “不会想到报复吗?”傅则亦紧接着问道。   “其实那挺累的。”怀恩十指交握,“如果不是很大的伤害,不会想到报复。”   “什么才算很大的伤害?”汪语问道,“是背叛还是利用你,还是爱上了又被抛弃掉?”   怀恩被他冷冷的追问,微微蹙眉,“你在引导我回答。”   电灯微微闪了一下,汪语呀了一声,“好像来了。”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白炽光闪了眼睛。   怀恩深深的望了杨林一眼,惹来他复杂的目光。   “我回去了。”杨林站起来,“你们洗碗吧。”   怀恩摸了摸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也站起来,“那我先睡了。”   汪语看着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认命的收拾碗筷。   傅则亦此时的手机上发来了短信。   “傅少爷,你现在正是发育的时候,幻想成熟女人是很正常的。但麻烦不要撬我的墙角。”   来自陈律师。   傅则亦整个炸了,肉弹女和禁欲男,这组合真是……   陈怀恩算是夏童朋友的朋友。   因为谢冰凝的关系,她们虽然认识了,但并不熟络。   假期的某天,夏童听冰凝说怀恩搬了家,就一起约了周婷去看怀恩。   怀恩领着她们上楼的时候说,“我现在钱不多,和其他人一起合租,刚好是男孩子。”   夏童当场觉得受到了强大的冲击。   哇哇哇!大八卦!陈怀恩居然搬出家和其他男孩子同居了!   谢冰凝望了夏童一眼,然后皱眉看着怀恩:“男孩子?你脑子没事吧,要是扑倒你怎么办?”   怀恩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不会吧。”   周婷也一脸担忧,“你神筋也太大条了吧,那是血气方刚的男银!要是一激动,霸王硬上弓你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啊!”   夏童的脑洞也开始了,也是越来越紧张,“不行啊,到时候你一个人叫天天不应的,完全是被压制啊。”   怀恩有些动摇,“其实我从来没把他们当男人啊,年纪还没到呢。”   夏童终于得以把埋藏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你不会喜欢大叔吧?没道理我们喜欢小鲜肉的时候你一直欣赏老腊肉啊。”   怀恩此时大笑,“想想还真的是啊。”   夏童整个震惊了,“所以你,你是有恋父情结吧!”   冰凝瞪了夏童一眼,“不要管她,她这人常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夏童立时做了个封嘴的手势,“好吧,不说了。”   怀恩倒挺坦然的笑,“哈哈,没事,我就住这里。”   周婷揽住了怀恩的肩,“我想看看跟你一起住的人是谁。”   打开门,就看见玄关的鞋柜整齐的摆放了四双男式大拖鞋,她们互相望了一眼,小声的问:“4个?”   怀恩好笑,“怎么可能,就1个,还有几个经常来蹭饭。”   客厅里站着一个漂亮标致的男孩,看起来年纪还小,他扬扬手里的书,语气很差的问道,“你不是说要辅导我么?”   怀恩应了声,语气带笑的说道,“我不是把我的成绩单给你看了,你确定要我辅导你?”   那男孩一脸的抑郁,深呼吸几次,忽然变了个笑脸出来,“姐姐,你朋友来做客啊?”   他快步走过来,灿烂的朝她们笑,“姐姐们好,我是傅则亦。”   然后咬牙切齿的对怀恩小声说,“让你辅导简直太不划算了,你给我换一个,不换我就不走了,就在这里看着你们。”   那声音虽然小,却好像故意让她们都听见了。   她们觉得这弟弟率真又可爱,就算是提条件跟怀恩讨价还价,也是不停偷眼望怀恩的表情,脸上一派骄傲,又很怕被拒绝的握紧了拳。   怀恩很爽快的答应了,“可以啊。”那个叫傅则亦的少年眉毛一扬,很快就出门了。   周婷好奇的问:“你跟他住一起?”   “不是,房东。”怀恩拿出鞋套,“还是不脱鞋了吧。”   她们跟在冰凝的背后,“怀恩,那跟你合租的……”   “出去了。”怀恩若无其事的倒了水,“你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我总觉得同龄的很幼稚,怎么看都还不算男人吧。”   她们就此问题延伸讨论了很久,然后看日头西垂,便一道出去吃饭。   结伴去洗手间时,谢冰凝是动作最慢的那个。   怀恩朝她们竖起食指,偷偷的说,“我们躲起来吧?”   周婷第一时间兴奋的举手响应,夏童压抑着做坏事的刺激心情,跟着她们一起躲到了一辆轿车后面。   一边躲,一边不可遏制的偷笑起来,“你说,她会不会发现我们啊。”   夏童紧张的提醒,“她来啦,赶紧藏好了。”   三颗脑袋刷的低下去,偷偷的又要探出一点去,“她要是没发现直接走了怎么办?”   “嗒、嗒、嗒……”谢冰凝走到附近,“你们是在躲我们吗?”   所有人都尖叫又大笑起来,“讨厌,你为什么会发现!”夏童拽住谢冰凝的衣服,“我们藏的这么好,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早走了?”   谢冰凝也笑起来,“哪有,我一出来就看到没人,就知道你们要整我,如果要藏也只有这辆车吧。”   谢冰凝冰凉的手触到夏童的脖子,惹来一阵尖叫,却又看向剩下两个人,“喂,你们这么抛弃我,乖乖让我捂一下我就原谅你们。”   周婷和怀恩对视一眼,脚步飞快的,笑容满面的往两个方向跑去……   那次吃完饭后,她们都成了好朋友。   后来她们各奔东西,周婷和谢冰凝跟她们断了联络,唯独夏童和怀恩的友谊愈加坚固。   夏童曾经就时下流行的“重生”和怀恩说过,“我好后悔啊,本来我高中应该去更好的重点中学,那里可严格了,我大学也不会考这个,没准还能念交换生。”   怀恩眨眨眼睛,“可是你遇到了我啊。”   “嗯?”   “虽然你重生可能会有更好的未来,但你可能就不认识我这个朋友了。”   夏童轻笑起来,“怀恩,你知道吗,有一句话说,‘爱人是两个灵魂一个身体,至交是一个灵魂两个身体’。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的话,那真是太糟糕了。”      ☆、二十六章   “诗经有云: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虽然历史悠久,倒也未必过时。   古往今来,既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典故,亦有郎心似铁、流水无情的古语。”   怀恩正在写作文。   假期过得飞快,现在还剩一周,但她不仅要上美术课还要出去和朋友联络感情,这样想想还挺忙的,所以现在赶起作业来,真真是生不如死。   手机适时的响起,来电显示是谢冰凝,但接通后,对方却一语不发,沉默很久。   “怎么了?”怀恩觉得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中暑的征兆。   虽然吹着空调,但她趴在桌子上,时间久了,搭在桌上的手臂依旧有些粘乎乎。   有些细微的汗意,你几乎可以把它忽略掉,但触到四肢,总是感觉到不那么清爽。   这是她不喜欢夏天的一个原因。   此时红日倾斜着射进室内,给桌椅都镀了一层金红的光芒。   楼下的住户似乎正在做菜,传来“卟卟”敲案板的声音,楼道里有人在炖着红烧肉,那浓郁的肉香味正弥漫上来,她下意识抽了下鼻冀,好像能幻听到“咕噜咕噜”翻滚汤汁发出的声音。   汪语专心的在室内玩着游戏,时不时传来怪物“呃”的怪叫声,他们的租房并不靠近马路,因而若是再仔细去听,还可以听到那些“嗞——”的蝉鸣和倦鸟归巢的扑翅声。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她微微闭着眼睛,凝神,又听到话筒里谢冰凝平缓的呼吸声。   “有什么事吗?”她问着,翻开了课本。   可能是曾经错过的关系,她倒是很喜欢上学。虽然一看到题目就头痛,还是会费着力气做完作业。   思绪依旧在发散,但她还记着提醒谢冰凝,“要说说看吗?”   谢冰凝迟疑这么久,终于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但他有女朋友……”接下去的事,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怀恩应着,“要去试试吗?”   谢冰凝咦了一声,“试试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看到你啊,如果他也喜欢你的话,他会来找你。”   “但,但是我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怀恩翻页,写下作文,“如果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牢固,根本就拆不开,你去试了也就死心了。”   谢冰凝之前一直都在剧烈的挣扎,沉浸在“撬”还是“不撬”中无法自拔,但听到怀恩这样一说,似乎心理好受许多。   “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去试啊。”谢冰凝抓狂的在电话那头哀鸣,随手揪了个玩偶,无意识的捶打。   怀恩直起身,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摸了下衣服,全干了。   “那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她弯脖端肩夹住了手机,开始收衣服。   “我就觉得你好像比我有办法。”谢冰凝抓狂的暴打玩偶,语气却还是平静的,“你说我要怎么办啊?”   怀恩把衣服抱出阳台,又把玻璃门推上,奔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折衣服。   嘴上还不紧不慢的,“我有什么办法啊,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什么?”谢冰凝心头一紧,狠狠抓住了玩偶,开始大力揉捏,“告诉我吧。”   怀恩把衣服一件件放进衣柜里,“如果你想去追求一个男孩,千万不要表现出来。”   “我不懂啊。”谢冰凝奇怪,“为什么啊?”   “男生喜欢玩征服,如果你过于主动,他反而没有积极性,做为女生,你要欲拒还迎。”   “具体一点啊。”谢冰凝手上的玩偶已经被折磨的没有当初高贵冷艳的样子,谢冰凝将它往墙上一扔,它很快反弹回角落。   “你要投其所好啊,他喜欢什么?”怀恩把围裙套起来,准备先磕个鸡蛋。   “他理科挺好的,经常骑自行车。”谢冰凝想了想,“暂时就这些。”   “那就做题目,做到难的去问他,要把握好,不要问程度太简单的,男生都喜欢被请教,他如果教你怎么做题,你要记得表现出崇拜感。”鸡蛋咔的磕碎,蛋清和蛋黄都掉进碗里,她拿起筷子飞快的搅拌。   “怎么表现?”怀恩的形象在谢冰凝心中瞬间高大威武起来,“快告诉我。”从来没有人教过这些。   “很简单啊,就是说‘这样啊’‘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懂呢’,但也不要做的太夸张,如果被他发现就是反效果了。”她打开冰箱,找到了昨天买好的蕃茄。   “这样,然后呢?”   “先成为他的朋友。”她垂眸,洗净后再切片,然后在锅里倒油。   “不过我跟他不是同一班的,问他题目的机会比较少呢。”谢冰凝想起这茬,又有些着急了,“这个可能没用啊。”   “你会骑自行车吗?”锅热之后,先倒进去鸡蛋汁,翻炒几下后,开始结块。便又倒进去蕃茄,“嗞”的一声,蔬果自有的香味冲进鼻子里。   “会一点。”   “观察他每天大概几点出门,几点回家,然后跟他同进同出几次,不要太刻意了,等到一个多星期之后,再向他打招呼。”她舀了些水加进去,等到蕃茄出汁后盛起。   “然后?”   “还是先成为他的朋友。”她微笑起来,“等你完成这一步,我们再说接下去的事吧。”   挂掉电话,她扭扭脖子,又从冰箱里拿出其他菜来。   要怎样才让一个男人去主动追求一个女人?   让他正视你,然后,挑逗他,勾着他,欲拒还迎,欲语还羞,欲逃又留,让他似乎通过努力就能接近,偏偏每次都差那么一点,就是要让他心痒难当,不得不每天都想着你。   谢冰凝整个人倒在床上,心情激越,或许,真的能接近那个人吧。   怀恩做好两个菜,除了傅则亦,其他人都到齐了,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等着上菜。   怀恩有时觉得她好像一个饲主,有时又觉得自己就是一伙夫。   汪语看到杨林过来,凑过去悄声问,“你有消息吗?”   杨林脸色凝了一下,“我试探过他,他除了你,不记得其他人。”   “那,结队友吗?”张均羡也凑了过来,却看见杨林缓慢的摇头。   “他说不需要。”杨林勾起唇角,“这人真是有够自大的。”   不过说实话,他们这里也没有多少进展。   陈怀恩从来不把他们当男人看啊,都不记得让张均羡露肉多少次了,就算上半身不穿,真空再穿个大裤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都没有异样啊,汪语还特地掀了一次真是露了半个蛋啊,她还是没有异样照样脸不红气不喘啊!   反而是张均羡被他们两个吓死了,那天赶紧回房间包了个严严实实出来,只要他们一动就一脸“别过来”的表情,一跟他说话就严肃脸“不要,我的身体可是很纯洁的!”。   而傅则亦奋斗了这么久的成果就是,现在一跟着去上美术课,绝对是秒睡。   然后醒过来又跟着一起去跑步,感觉小腿倒是健壮了很多,现在跑个三千米是不在话下了。   但是说起来这成果有个毛用啊,他们现在也就勉强成了她的室友,连她的朋友都算不上啊。   “你们追过女孩子吗?”杨林那天在群里问,然后集体刷了屏“……”。   一只汪:“什么意思?我只有相亲的经验,还没成功。”   一只喵:“呵呵,自己送上门的,因为长得太帅,都不用追啊。”   两个蛋:“不知道为什么见我第一次还喜欢我,后来都没声音了。不过一个人也不错啊。”   杨林捂住了脸。   那些言情小说根本没有一个靠谱的啊。   他们故意用肥皂打湿了地板,把她的拖鞋换成了容易滑倒的,打算在她快倒的时候英雄救美。   但你一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倒他们就倒了几次,实在是可操作性太低,愤而弃之。   特地找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去吓吓她,他们再来个英雄救美,但是等他们过去的时候,居然看到她和那群小流氓相谈甚欢!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小流氓临走的时候还想要她的电话号码,他们只好再换个策略。   他们故意在阴天拉她出门,也不带伞,就等着下雨就把衣服脱下来给她。   这够浪漫吧,够让人少女心乱撞了吧。   前两次天气预报有误,根本没下雨,后面一次是下雨了,但她从包里拿出了小巧的伞,一边微笑,“夏天果然要带伞啊,又可以遮阳又可以挡雨。”她从容的看着他们,“不过我只有一把,你们要一起撑吗?”   当然要了,雨中撑一把伞多么浪漫!   于是傅则亦过去了,那迷你的伞只撑得住一个人。   “要搂着我吗?”她眯眼,“不然你肩膀都湿了。”   傅则亦被其余三人急切的眼光瞪着,依言搂住了她。   “我真搞不懂你们啊,为什么喜欢在阴天出来?”她絮絮的说,“我等下给你们煮姜茶吧,免得感冒了。”   杨林那时看着他们的表情,内心是绝望的。   这种想攻略对方反而被对方攻略是要怎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戳一下,包养蠢作者 作者简单做了个调查,有勇气追别人的男生挺少的,现在条件好的,特别是“男神”级别,随便招招手,大把的女生扑上去了,追求女生的机率那真是呵呵了。 至于女生现在真是主动很多啊,但都追的很直白,弄得男生更懒了。 怀恩的那个方法我在豆瓣上看的,讲表姐每次倒追都可以成功,而且都是勾着男人去追的,非常厉害。   ☆、二十七章   开学的前一天,怀恩终于完成了假期作业。   她在睡觉前接到了周婷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十分兴奋,“怀恩,大八卦!”   “什么?”   “我跟你说哦,我今天知道了一个特别大的八卦!你想不想听?”   “不想。”她好笑的唱反调,周婷果然愤怒了,“你不想也乖乖给我听好了!”   “好吧,你说。”   “高三的不是比我们提前上课吗?”   “是啊。”这点全校人都知道。   “那你认识高三的人吗?”   “我有个继姐,就比我大几个月,她是高三的。”   “真的?听说有一对假期在一起的,在高三开学的摸底考里两个都考进了全校前二十名,爆料人说男俊女靚,是不少人心里的男神女神!你让你姐也打听打听,具体人名爆料人还不肯说。”   “爆料人是谁?”她有些疑惑。   “是学校的论坛,写了马上就删了,但里面讲的有理有据的,我觉得是真的。”周婷十分相信。   “这个就不好说了。”她这样说着,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有些人觉得八卦是件无聊的事,但还是有很多人乐此不疲。   其实人之所以对八卦这样热衷,是因为对其他人总有些窥探欲吧。   周婷尤自兴奋,“你不觉得这种事发生在身边很刺激吗?”   她菀尔,“有吗?”   “当然了,学校和家长越是禁止,往往早恋就越猖獗,特别是优等生。”   “强压之下一定会有反弹吧,这种时候堵不如疏。”   周婷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觉得也很正常啊,其实我也对成绩好的男生很有好感,觉得他们很聪明,这时候脸再长得好看点,再去竞赛拿个什么奖,或者体育再好一点,我就觉得他真的很厉害了。   如果刚好我成绩能跟他平起平坐,他每次看到成绩单就看到我的名字,没准也会对我有好感。   一场纯洁的校园恋情就此展开,可惜我成绩一般啊。”   周婷的YY能力让她乐了,随即问道,“那我可以问下,你以前是不是对坐最一排的周涛有好感?”   “……你在说什么啊!”周婷明显有些尴尬。   “我看你有几次在偷看他啊,也偷偷在他桌子里藏过牛奶和水果吧。”   “啊,很明显吗?”周婷心虚的答道,“其实也就是好感吧,他打篮球的样子挺帅的,我也没想要做他女朋友。”   “这样就满足了吗?”她问道。   周婷停顿了一下,“其实吧,我把我的人生都想好了。谈恋爱多伤神啊,我就谈一次然后结婚就好了。我要是真的跟他在一起,还不如现在保持距离来得美好。”   “你这样算不算完美主义?”她想了想,“因为不想难过的分手,就连开始都不需要了。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有磨合的,保持距离虽然看起来很美,但你永远接触不了对方真实的一面啊。”   周婷这次沉默的久了点,“是吧,我虽然对他有好感,但不算特别的喜欢。   虽然想要去接近他,但又怕太接近之后再分开会伤心。但我也只是想保护自己啊,我没有对不起别人。   可能我对感情的开始很谨慎吧,我心里知道他其实跟我不合适,我的喜欢就只是肤浅的喜欢他打篮球的样子。我这样会很奇怪吗?”   怀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终开口:   “可能每个阶段都有不一样的心情吧。书里面总是把爱情描写的很纯粹很美好,但其实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   你眼睛里男神总是高贵冷艳的,但其实他也会吃喝拉撒,他也会蹲厕所或者剔牙,放屁或者打嗝,如果你只是喜欢他的外表,看到他这样做就觉得难以接受。”   周婷听到中途忍不住喷笑出声,怀恩继续说下去,“所有人都不是十全十美,如果你喜欢他到一定程度,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全部都是他了,你什么都会接受,像家人一样包容他。”   周婷在电话彼端还在不停歇的笑着,好不容易止住了,说道:   “怀恩,其实我很胆小的。   以前就算很喜欢的东西,我要是觉得我可能得不到,也要嘴硬说不喜欢,这样真的得不到了,我也可以安慰自己,那是不重要的东西。   就算是现在也是一样,我其实连自己是真的只是有好感,还是假的装作不喜欢也不知道。不过,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我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也没有别人喜欢我。   但是我看到他在篮球场投篮的样子,真的觉得他看起来很顺眼。还要多谢他出现,让我尝到暗恋的滋味。”   两人之后又随意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在《一封来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女人全程都扮演着独角戏,一生都在暗恋,她似乎也可以自娱自乐的过下去。   意中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甚至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都足以撩拨到女人的心。   她们好像天生就喜欢幻想和脑补,就算是初次见面,在男人不知道的时候,她们可能已经想到了未来孩子的问题。   暗恋似乎是很苦涩的事,但要是比起平淡的生活来,暗恋无疑会让人更为快乐,或许是因为无论未来是什么结果,每当那个人不经意的微笑了,你也会跟着微笑,无意间便愉悦了自己。   开学那天,因为离学校远了,要搭公车去,她早早的起床了。   洗漱之后,汪语一脸疲惫的起床。   “你这么晚,不会迟到吗?”汪语上学要比她多做十多分钟的公交车,他唔了一声,然后动作迟滞的看看手表,嘴巴动的很慢,表情空白的好像一个机器人,“自行车,唔,骑,来得及的。”   “我走了。”她拎起书包,走到车站,杨林和张均羡已经在等车了。   张均羡笑着看她,顺便递给她一个袋子,“你早上没吃早饭吧,要不要吃蛋饼?我买了两个,杨林已经吃完了。”   她倒不客气,顺手接过了,“谢谢。”咬下去,还是热的。   公车晃晃荡荡的来了,这个时间坐车的大多都是学生,本市的公车现在还提倡节俭,空调也不开,就算打窗户,整个车厢也很闷热。   怀恩一上车就闻到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有人吃着茶叶蛋,也好像是有人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流出一股臭袜味,更郁闷的是有上班族似乎喷了浓郁的香水,总之是又香又臭,滋味是说不出的销魂。   张均羡皱了皱眉,“我们打车吧?”   杨林也深感同意的点头。   怀恩倒是无所谓,“你们要天天打车吗?公交车有时候就是这样。”   两人没有办法,也没有座位,只好一左一右的站在她旁边,站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杨林脸色很差,张均羡很惊异,“你晕车吗?”   杨林摇头,“就是觉得味道恶心。”   怀恩取笑他们,“你们以前是都没有坐过公交车吗?”   张均羡反驳,“当然也坐过,不过我以前骑自行车比较多。”   杨林的脚步明显缓慢很多,“我也坐过,不过以前都不是高峰期。”   高一的期末选定了文理分班,杨林和她选了文,文理不在一栋楼里,因此张均羡进校门后就跟他们分开了。   杨林虽然选文,但跟周婷一起分到了一个班级,跟她不同班。   现在跟她同班的就是夏童。   她走进教室后夏童走过来偷偷告诉她,“你要不下次跟杨林一前一后走进来吧,有些人嘴巴很碎的,她们之前就在说你了。”   怀恩笑笑,“那就让她们说吧。”   夏童一愣,“你不怕啊?”   “反正我也不会掉块肉的。”怀恩一脸无所谓,“随便喽。”   夏童不免佩服,“好吧。”   文科班往往阴盛阳衰,可以理解的是,女生多的地方,总是会产生很多闲言碎语。   怀恩倒不在乎,何必为了她们去改变什么,而且很多时候你怎么改都不会有人对你满意的。   谢冰凝虽然去了理科班,但她们假期时就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   学校的食堂味道一般,也就胜在价格可以接受,在约好的地点集合后,几人就出发去了食堂。   谢冰凝在排队打饭时就在怀恩前面,所以侧过头悄悄的说,“他现在认识我了。”   怀恩自然感到高兴,“恭喜你啊。”   谢冰凝又问,“学校里的贴子你有看过吗?”   “没有呢,怎么了?”   “我觉得里面写的人好像就是他和女朋友啊。”   “哈?”   “他的人气还挺高的,应该有人注意到他有女朋友的事了。”   “说明你眼光不错。”   “嗯。”谢冰凝心情很好的选好菜,端起餐盘就看到夏童和周婷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在朝她们挥手,怀恩现在刚刚轮到,就打了个手势说还要等等再过去。   谢冰凝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挺坏的,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想要去追他。我爸妈说我从小就很执着,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去争取。”   怀恩也端起餐盘,谢冰凝等她跟上来,然后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但是优秀的男生如果没有人喜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想去试一试,不然我永远都会后悔的吧。”   怀恩联想到周婷,这两个人真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我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但是恋爱就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本身稳固,或者男生意志很坚定,第三个人是插不进去的。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万一你成功了,你也要想好有可能被下一个□□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恒久不变的东西,维护也需要很多心力。”   “我知道的。”谢冰凝露齿一笑,“不过这些等到以后再考虑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正视我。”   晚上的自习课因为怀恩有时要去学画,不方便跟杨林他们一道回去。   开学的第一天晚自修她就去学画了,回家时照例打开信箱看有没有水电费的账单,然后看到了一封信。   那信封没有邮戳,上面也没有寄件人,只写了收件人,正是寄给她的。   上面的字迹万分熟悉,一撇一捺,都似乎是日常里司空见惯的。   她开门后走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笔写了名字。   然后在灯光下仔细比对,竟然是一模一样。   拆开信封,里面写道:   “展信好,   我写给你,完全是为了避免以后可能发生的坏事,希望你能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想你应该有接到冰凝的电话,如果可以,请你告诉她,让她早点放弃……”   ☆、二十八章   怀恩正待看下去,却听到汪语回家的声音。   他买了个西瓜回来,在门口喊她,“要不要一起吃?”   于是她应了一声,把信随意折好放进抽屉,然后开门,“你们放学倒是挺早的。”   汪语嗯了一声,“也不是,我觉得差不多了,再待在学校里面也没有什么效率,还不如早点回家。”   汪语洗了水果刀,一按进西瓜,就听到“啪”的一声,西瓜松脆的裂开了一个口子。   “看起来不错。”怀恩把果盘拿出来,等下要不要送点给隔壁那两个?   汪语不置可否,很轻松的切成好几块,拿了几块大的放上去,“那我等他们回家就给他们尝下味道。”   咬下第一口,那丰沛的果汁便炸裂在她口腔,她不自禁的感觉到幸福,“哇,好甜。”   汪语闻言也不免微笑,“那当然了,我挑西瓜的水平不是我吹啊。”   这样边吃边说笑,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门铃声。   杨林看见打开门的汪语,语气很恶劣,“你放学倒是很早啊。”一边很不客气的就登堂入室。   张均羡也很自然的鞋柜里拿出拖鞋,倒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看到西瓜眼前一亮,“有水果,还是西瓜!”登登的跑到茶几那边,啃了个欢实。   杨林此时也坐到椅子上,一副心情很差的样子。   “吃吗?”怀恩把西瓜递过去,杨林看了她一眼,不声不响的很快吃完。   汪语到房间里拿了手提电脑出来,摊在桌上开始玩。   怀恩见杨林心情不好,剩下两个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你好像心情不好?”   杨林眯眼,却是不想说话的表情。   怀恩知道男人一般不喜欢倾诉,于是站起来,“那我先回房间了。”   这时张均羡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晚上有一场文理科之间的辩论比赛啊?”   怀恩想想,“好像是有告诉我,但是我晚上肯定去不了,就没有关心。”   张均羡说道,“真可惜,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可惜就算赢了,也被判输。”   “为什么会这样?”怀恩吃了一惊,“是裁判的原因吗?”   杨林这时问道,“你知道海上食人案吗?”   怀恩电光火石的想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原型?”   杨林赞赏的看她一眼,“对啊,如果你是船上的水手,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你会不会吃那个可怜的生病男孩?”   怀恩狐疑的看向他,“这跟辩论的议题有关?”   张均羡看她又坐回座位,回答了她,“是的,议题是这个故事引申出来的,多数人的生命跟少数人相比是不是更为重要。”   汪语把眼睛从电脑前移开,这时也坐到椅子上,“这问题倒有趣,我猜你选了正方,即的确比少数人重要。”   杨林笑笑,“其实事实中我会选择反方也说不定,取决于少数人是精英还是蠢才。”   怀恩此时倒联想到另一方面,“所以就算赢了,裁判也觉得这观点不值得支持吗?”   张均羡又捞起一块西瓜,“是的,我选的反方,生命本来就是平等的,个人的价值并不是多数还是少数看的吧。”   杨林牵唇,“你不知道社会遵循的就是‘功利主义’吗?这个社会上的大部分规则,都是以多数人的利益最大化而制定的。”   汪语点头,十分自然的接上,“事实上政府和法律是应用最多的。”   张均羡并不认同这两个人的观点,他转向怀恩,有些好奇的问,“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选?”   怀恩想了想,“不到最后时候,就不做最坏的打算吧。”   “所以说,”汪语笑起来,“你还是会选择支持多数人吗?”   怀恩沉思,手指撩起落到耳际的碎发,“这个问题本身就很难吧。”   少数人的死亡可以拯救更多的人,但这样的做显得冷血无情,没有人性。   但如果为了公平,让少数人活下来,多数人未必可以存活,如果生命都是一样的,一条命是人命,其余的就不是了吗?   “如果我是少数人,我当然需要公平,如果我是多数人,我自然也要生存。”   “裁判判定他输,因为他的辩词全然没有道德。”张均羡终于吃完,“我觉得他们可能更想说你的辩词太冷静,显得没有人性。”   杨林却是笑了,“道德其实是人类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吧,我换一种说法,如果你觉得我冷血,那如果我说服了少数人放弃自己的生存权利呢?如果他自己赞同他死亡后我们可以处理他的尸体,你还会这么觉得吗?”   汪语闭眼想了一下,“如果生命无价,你觉得少数人的生命价值不可计量,那多数人的生命价值同样不可计量,甚至在伤痛方面,多数人会比少数人更多。”   张均羡却尤不认同,“但是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比动物更有人性,这种情况下,就算一起去慨然赴死也要比杀害同类好吧。”   “即使那个结果是比杀害一个人的情况还要更糟糕,是杀害更多的人?”怀恩每一次正视了张均羡。   “是的。”张均羡回答,“任何人都应该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怀恩想起了《老男孩》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尽管我活得跟畜生没有两样,但我仍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其实,这话放在少数人可以成立,放在多数人同样可以成立。   但她无疑是敬佩那些,仅仅为了生命的公平而说话的人。   于是她望着张均羡,由衷的说道:“原来你这么善良啊。”   张均羡被夸的有些不自在,她打着圆场,“那个故事最终是判定多数人的一方有罪,但可以减刑。法律不认可危急状态下的犯罪,但也顾念人之常情。可以结束了吗,我想回去休息了。”   法律是最底限的道德,而道德是个思想上的武器,捍卫了多数人的利益。   法律和道德让人墨守成规、循规蹈矩,既然存在了千年,带来了众多积极的影响,自然是合理的。   但是对她而言,太过遵循道德,却也是不可能的。   假如道德真的那么重要,她以前就没有一天可以快活了。   她朝他们点头示意,进了卧室。   坐在书桌前,又想起了谢冰凝。   如果谢冰凝爱上了一个已婚的男人,她当然会让谢冰凝放弃,但只是有女朋友的男朋友,她却觉得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   男人如果太过优秀,女人的审美观又差不多一致,对方的女友根本不可能禁止其他女人喜欢自己的男友。   对于一个优秀女人,最好的装饰不是名牌加身或使用高昂的化妆品堆砌完美的妆容,而是自信。   而一个有品味的优秀女人,选择的男朋友也不会太差。   一个优秀的,有品味的女人,要是眼光没有失准,自然会选择优秀的男人,因而总有一天会面对其他女人也喜欢男友的情况。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恒久不变的。   就连先天有血缘羁绊的亲人之间,也有关系突然交恶的,更何况是原本是陌生人的男女□□呢?   原本感情甚笃的两人分手,往往起因是一件小事。   但其实有着更深的原因,看不见的是感情的消逝。   每一次吵架或争执,每一次的冷战和暴力,都会让感情流逝的更快。   第三者,原本是用在婚姻里的,但现在的范围似乎又扩大了。   她从来不觉得,一个巴掌就可以拍响。   男人的确少有人经得起诱惑。   但是除非女人眼瞎,就是爱着花花公子,那真是女人自己眼光不好,这时除了离开,留在他身边只可能换来一次次的出轨。   而一个和自己的女友感情稳定,甚至称得上是真爱的男人,的确会对女友保持忠贞。   热恋时期的男人会觉得自己的女友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女人,其他女人在他眼中都失去了吸引力。   但是一旦度过热恋时期,就要依靠女人如何把握男人了。   没有了恋爱的荷尔蒙,却要容忍对方的缺点,发掘对方的优点。   欣赏并理解对方,用行为再度唤醒对方心中的爱,这或许才是一段真正爱情的开始。   一个自信的女人,会自然的接受其余女人的觊觎之心,因为她就是知道,她们抢不走她身边的男人。   当然了,这并非表示,对那些想要掠夺男友的女人就可以浑不在意了。   男人眼中的女人,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美貌终究会因岁月褪去吸引力,男人喜欢相处时感觉舒服的女人,因为只有性格和灵魂上的契合才是一段感情经久不衰,并得以善终的秘诀。   她对谢冰凝的态度,就是认为,在对方还未套上婚戒时,未婚的女人还可以有一个竞争的机会。   她拉开抽屉,那封信上写着,“你或许太过乐观,还未看到事情的严重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面所有人的说法和看法,我并不全部认同,但我捍卫他们说话的权利。 我相信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思想,这里每个人的所做所为,你们都有自己的判断。 汪语和杨林都是很冷静的人,但他们又有不一样,同样情况下,做同一件事,杨林会遮掩自己,把自己正当合法化,汪语就简单直接的多。 而傅则亦和张均羡都算心软了,但他们也不一样,同样情况下,傅则亦会因为现实做出一些妥协,自己痛苦,而张均羡则不愿意妥协。   ☆、二十九章   “为了获得你的信任,我告诉你一件事实:谢冰凝喜欢的男生有很大问题,请你引起重视,接下去的事,请你对我完全信任后再阅读下去。”   这页只写了这几行,接下去就是空白,她翻到第二页,第二页只写了一行字,“我理解你的好奇心,但你的朋友似乎更加重要。”   怀恩怔住,写信的人还真是了解她。   她接通了谢冰凝的电话。   “嘟……嘟……”   她拿起笔,在纸上随意画着什么。   “喂?”谢冰凝的声音有些模糊。   “喂,冰凝,你喜欢的那个男生……”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闭上了眼睛,心头一沉。   是,陈颖。   谢冰凝似乎把手机拿开了些,在那端很平静的回答,“学姐,你好。”   陈颖的声音冰冷的掉渣,“你跟在我们后面干什么?”   谢冰凝却说,“因为我还有学生会的一些问题想再问问学长怎么处理啊。”语气轻快活泼,怀恩隔着电话却也能想像到谢冰凝笑颜如花的样子。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有一个男声插了进来,“有什么事吗?”好像懒洋洋的,没有什么精神。   “冰凝……”   谢冰凝终于记起她还在线上,然后向陈颖他们做了个手势,才对话筒说,“怀恩,我有点事,等下给你打回去吧。”   怀恩却是笃定了,“是沈行吧?”   那边已经挂断了,怀恩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笔不受控制的乱涂起来,等到她终于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写了沈行的名字。   结合他之前的情形看,他似乎是有问题的。   那么,重要的是……   他在想什么?   他要做什么?   她平静的坐在椅子上,脑海里闪现无数的想法。   她记得以前陈颖在学校时是有喜欢过一个人,但是听说告白了也被挽拒。   换言之,陈颖以前是没有男友的。   或许,是她听错了,他们就只是刚好遇到了。   不过也要做好最糟糕的打算。   他是陈颖的男朋友,谢冰凝喜欢的是他,他还曾对她表现暧昧。   所以结论是:“花花公子?”   以他雅痞的形象,似乎也不难解释。   她把下巴靠在书桌上,却在纸上又画了个问号。   这样直接下结论似乎并不负责任,毕竟她直视过他的眼睛,并没有让人不适的轻浮感,反而给人单纯直接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大概是天底下最准也最不准的东西,怀恩想了会,便觉得有些累了。   谢冰凝自然不会再回电给她了,她想着只能明天自己再想办法了解情况,便洗漱好睡了。   第二天醒来,汪语还是比她晚起,她离开的时候还是惺忪着眼睛。   她跟杨林他们汇合,这次张均羡带的是杂粮饼。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现在坐公车倒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杨林跟她说,“傅则亦接下去可能有几天住我们家里,他爸妈刚好都出去了。”   张均羡随即接口,“他说饭就拜托你了。”   她笑笑,“之前美术老师想劝他走的,因为他每节课都睡大觉,昨天他终于不睡觉了,在上课的时候做完了全部作业。”   杨林奇怪,“他之前每次都睡觉吗?”这么近水楼台的机会连搭个话都不会?   “是啊,美术对他真的像是催眠课啊。”她笑的很无奈,“他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报班学啊。”   张均羡灵机一动,“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应该都想懂一点艺术吧。”   怀恩开怀大笑,“你这话说的,这是损他没品味吗?”   张均羡被带动的也笑了起来,“哈哈,居然被你听出来了。”   怀恩捶了他的肩膀一记,随即惊讶,“你这还挺硬的,练过吗?”   张均羡马上现宝的做了几个健美先生的动作,“还好啦,不是特别硬,我没有吃那种专用的奶粉,但是肯定比其他人要强壮啊。”   说到其他人时无意的瞄了杨林一眼。   杨林有些火大,他这里的身高只有172,自然算不上体魄强健的类型。特别是旁边还站了个187的张均羡,杨林不知不觉就显得迷你了。   怀恩戳戳张均羡前胸的肌肉,“小鲜肉啊,有颜又有身高和身材,以后出去一定很多人拜倒在你西装裤下。”   “那你呢?”张均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自然而然的问出了口。   杨林的眼光刷的一下也盯向了怀恩。   怀恩倒是一无所觉,只是拉了下快垂下来的书包肩带,“哈哈,我么,我喜欢大叔哦。”   张均羡忽而觉得有些失落,但那种心情很微淡,倒不是特别难过就是了。   杨林却是眼神转厉,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大叔类型的吧,在攻略她之前要先做另一件事,就是把她的眼光矫正过来。   这么鲜嫩多汁的小鲜肉,身娇体软欢迎推倒啊,居然每天看到都不脸红,甚至光着都没冲动,这个女人真的不太正常。   三个人闲聊了几句课堂上遇到的事,倒是过得很快。   到了班级,离早自习上课还有十多分钟,夏童还在往嘴里塞包子。   她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夏童终于咽完,开始喝豆浆。   “你知道冰凝有喜欢的人吗?”她问的时候有些没有把握,因为冰凝对个人隐私还算保护,并不经常说起自己的事。   “她没跟我说,但我感觉的到,她应该是有的,而且应该是喜欢学长。”夏童点头表示很确定。   “你怎么知道?”   “我看的出来啊,每次早操的时候她总是偷偷的往一个方向看,要是高三那批人经过她走路都特别慢的,还有啊,上次有什么竞赛,她特地去看了公告。你说路过看看还挺正常的,但她一定要走那条路,还在公告前面停了很久,后来我看了,是讲学校代表在校外获奖的事。   那个名单里面一定有她喜欢的人,虽然我还挺想问她那个人到底是谁的,但是一个人有秘密挺正常的,虽然是朋友,但她不一定要告诉我嘛。”   “嗯。”她迟疑了会,“那你知道陈颖和沈行的事吗?”   夏童愣了,“他们两个怎么了?”   怀恩的表情非常微妙,夏童瞬间懂了,很小声的回答,“不会吧,传的是他们?”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不知道,沈行很有名吗?”   夏童想了想,“很多女生喜欢他,觉得他长得不错,成绩中上,最主要很有气场啊。”   怀恩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什么?”   “就算是穿最简单的白背心都穿得像时装一样,地摊货也能穿出格调,他穿得很潮又实用,运动也不错,跟男生的关系也很铁,那时候选上学生会副部长。”   “副部长?”   “嗯,他不喜欢做事,他说他挂个名就好了。”夏童一脸佩服。   “这样也可以吗?”虽然本来学生会就是架空没有实权的。   “他也说过不想进学生会,是被人拉去的。”夏童傻笑起来,“你有没有他还挺酷的?”   坏男孩啊,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立起了书本,在晨读的铃声打响后开始大声的朗读课本。   女孩对“坏男孩”总是有些向往。   当然也不能太坏了,最好就那么一点点坏,再一点点好,中和了,看起来矛盾的极具让人想要探寻的神秘感,再皮相好看些,就有偌大的吸引力。   爱上一个坏男孩,就好像忽然被接了一双假翅膀,你以为这代表自由,要是依着叛逆的心纵身一跃,却发现自己直直的坠下去了……   她想着陈颖和谢冰凝,眉心蹙了下。   上完早上的课,中午吃饭时谢冰凝凑在她的耳边,“昨天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没事。”她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是他吗?”   谢冰凝眼睛静静的望了她一眼,“是的。”   “所以,是陈颖的?”   “是。”   “陈颖是我继姐,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   “你在问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认真的望着谢冰凝,“你都知道。”   谢冰凝闭了下眼睛,夏童和周婷对她们忽然间的言语不和感到很吃惊,停了筷子,“你们在说什么?”   谢冰凝睁开眼睛,却是坚定的回望了她,“是的,因为我不想让你劝我放弃。”   谢冰凝不服输的脾气上来,讥讽道,“陈颖的身份让你难做了吗?其实你很虚伪吧。”   怀恩摇头,“除非你想听意见,不然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谢冰凝端起了餐盘,却是难以忍受的神情,“我最讨厌你这点了,好像我们都不成熟一样。”   夏童犹豫的想跟上,却发现周婷已经跟上去了。   于是夏童留下来,疑惑不已的问怀恩:“这是怎么回事啊?”   怀恩刹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糟糕,甚至延伸到晚上。   她画了一半,看着乌七八糟的画作,伸手向老师请了假。   傅则亦看她收拾,赶紧从题海里出来,“你走了?”   “嗯,我有事。”   傅则亦赶紧也把试卷收起来,“我也走。”   老师已经放弃掉他了,看他偷偷的溜走,当下转头,就当没看见了。   怀恩在校门口等到了沈行和陈颖,自然,还有一条谢冰凝的尾巴。   沈行看见她时,整双眼睛都好像被点亮了,那灼热的视线让后面的傅则很是警惕的瞪向了他。   他自然也看见了傅则亦,却好像挑衅似的,勾唇笑起来,然后大踏步的往怀恩的方向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妹妹早恋就算了,姐姐为什么也早恋? 因为……   ☆、三十章   在沈行走向怀恩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正对着她的,陈颖和谢冰凝的表情。   陈颖的眉眼刹时低了下去,似乎是隐忍了什么情绪,然后抬眼平静的望她,依然保持着矜傲。   而谢冰凝莽撞的视线起伏不定,却像是火一般毒辣。   这样的眼神,她以往时常会看到。   那是,像要烧起来般的嫉妒……   她不禁感觉到有一些凉意,好像要从关节处渗入身体,慢慢遍体生寒。   “你找我吗?”沈行挑眉,满脸笑意的问她。   “你到底求什么呢?”她弄不懂。   这问题似乎太过直白,但她却有直觉告诉自己,他就吃这套。   “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面前的男孩子好像得到什么礼物一样天真无伪的笑起来,全然没有受其他人的影响,旋即那笑容攸然冷下来,“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一定不把我当回事吧。”   傅则亦这时打开手机,登上企鹅群,开始刷起来,“靠,那个沈行心思好深,我们真的要当他对手吗?”   杨林发了一个白眼,“你怎么跟他对上了?”   傅则亦手指飞快,“快点来校门,你们还不来看戏?”   张均羡和汪语几乎同时发了一条,“马上!”   傅则亦还未抬脸,却听到怀恩问道:“你和陈颖是男女朋友?”   陈颖正走到沈行身边,听到这个问题,脸皮绷紧了些,余光瞄向了沈行。   沈行的嘴角抿起玩味的笑容来。   “是吗?”他弯起眼眸,却是玩世不恭的神情,“她应该误会了吧。”   陈颖的神情黯淡下去,语气里略带讽刺,“是吗?”她的眼睛掠过沈行的脸,“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的确是当真了。”   陈颖很是洒脱的笑了一声,“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我是不会强求的。”她向怀恩打了个招呼,“希望这不是你无聊想出来整我的把戏。”如果是的话,已经伤到了她。   怀恩知道陈颖的个性,那是真的傲到骨子里,就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愿意放下自己的自尊去讨好挽回。   于是怀恩也朝陈颖点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没有理由去报复你。”   陈颖听到此言,微弯唇角,“希望是这样。”拨了拨及肩的发,她敛下一切表情,似乎之前因为沈行而引起的喜怒哀乐再也不能影响她,她冷然而又富有含义的望了他们一眼,继续迈开步,回陈家去了。   但她的心里却是半信半疑,陈怀恩没有理由报复陈颖吗?   怎么可能呢,女人总是有嫉妒心的,而且总是来得简单又轻易,哪怕是最亲近的关系,也有可能引发对方的嫉妒。   杨林第二个到达现场,怀恩那时正问沈行,“谢冰凝呢?”你把她当什么呢?   沈行笑起来的时候,你很难想象他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因为他的笑容总是很纯粹,很可爱,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样,具有许多人都没有的纯真干净的气质。   但他讲的话却冰冷冷的,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怕你不来找我,她是双重保险。”   谢冰凝在后面听到了,紧握着拳头,自己却好像没发现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似的,她看着怀恩,忽而自己有点好笑。   她这么喜欢,甚至苦心设计接近的人,原来喜欢的是陈怀恩。   他宁愿喜欢陈怀恩,也不要喜欢谢冰凝。   有一种巨大的荒谬感重重的砸在她身上,她的眼前掠过无数个陈怀恩和她相处的画面。   陈怀恩是她的朋友,因此她熟悉怀恩的所有优点。   但是,她同样知道怀恩的缺陷。   怀恩哪里比她好呢?   明明,她们是这么不一样,怀恩甚至比她要差劲那么多。   怀恩可以做到的,谢冰凝同样可以做到,而谢冰凝可以做到的,陈怀恩不一定能做到。   谢冰凝觉得自己的心情既恶劣又亢奋,有一种心情蠢蠢欲动,已经生根萌芽。   沈行这时还凝视着陈怀恩,“你很重视朋友吧?”   在看到怀恩抿住唇线,他嘻笑起来,“其实我要的不多,就是想跟你多见几次面,偶尔聊聊天,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情来引起你的注意。”   怀恩的眸色深沉,“没有人喜欢被威胁的。”   沈行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正常的渠道,你也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不是吗?”   杨林和傅则亦对视了一眼,同时觉得沈行的确是个棘手的人物。   张均羡气喘吁吁的赶到,亲耳听到怀恩跟沈行交换了手机号码。   “结束了吗?”张均羡一脸“不是吧”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才从篮球场赶过来的。”   杨林看看谢冰凝,“陈怀恩要有麻烦了。”   傅则亦看着沈行掠过了他们,然后竖起了两指,靠近太阳穴处点点,傅则亦知道他应该是讽刺他们这么多人比不上他一个人的计划,不由气结。   张均羡的汗很快湿透了汗衫,于是他扒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身体,附近的女孩子一边惊叫一边捂脸偷看。   谢冰凝经过陈怀恩,却只说了三个字,“你赢了。”语气僵硬而冷然。   谢冰凝,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这一天回去之后,陈颖独自流了眼泪,却只静静祭奠自己的初恋,再无其余动作。   而谢冰凝翻开了日记本,写下了自己的独白。   “我今天想起小时候的一个故事,为免以后忘记,还是写下来为好。   有一个主人要出远门,嘱咐了两个仆人照料自己的家和财产,但他出门之后,一直杳无音讯,由此过了十年、二十年……   一个忠仆每天都没有忘记主人的嘱托,他勤勤恳恳,每天悉心照料,对于主人留下的万贯家财分文未动。   而另一个仆人则十分散慢,甚至私自拿了主人的财产做生意,由此发了大财。   许多年后主人终于回来,忠仆对主人说:‘主人,为了不辜负你的嘱托,我一直为你保持原样。’主人为了嘉奖他,送了一两银。   另一个仆人说:‘主人,我借了你的钱去做生意了,现在增值了几十倍。’   主人高兴坏了,赠给他百两银,甚至夺过了忠仆手上的一两银,一并都给了这个仆人。   这故事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它脱离了好人有好报的样板,反而告诉我更残酷的现实。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甚至没有公平可言。   你努力奋斗,也有可能一无所有,而有些人就是会比你容易成功。   钱生育钱,贫穷生育贫穷,优秀生育优秀,落后生育落后。   我不抗拒自己变得更优秀,也不抗拒自己的野心。   我不接受失败。   永远不接受!”   谢冰凝将日记翻到了开学时,那里写了几句话。   “今天遇到一个阴郁的胖子,真是说不出来的讨厌。”   她最早,其实是看陈怀恩不顺眼的。   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品格高洁的人。   身边总是会有些事,有些人,在见到第一眼就有“恶”的观感,心情忽然便低落起来。   然后她翻到了跳舞之后,她写的是:“陈怀恩不像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跟她做朋友也不错。”   接下去,几乎每页都会有陈怀恩出现。   她是欣赏喜欢这个朋友的,但她也逐渐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环境已经和原来不同了。   她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话。   “谢冰凝?她旁边那个是陈怀恩吗?”   “嗯,陈怀恩是不是在减肥?感觉像是橡皮泥似的,一下胖一下瘦的。”   “你有没有觉得陈怀恩比以前好看顺眼了?”   “你也发现了啊,我刚才第一眼看的是她不是谢冰凝唉。”   “我也是啊,不过我不喜欢谢冰凝,她们怎么会是朋友?”   “你跟我一样,你有没有觉得她每次都很傲慢的感觉?”   “有啊,而且她之前演出,跳舞中途听说逃掉了。”   “真的?哈哈,她一直都把自己捧得很高,现在摔疼了吧。”   类似的话,似乎越来越多了。   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受人瞩目,受人喜爱。   但自从那次跳舞出丑后,她的光圈好像被人扯下来一样,他们调侃她最为骄傲的地方,甚至更为关注陈怀恩。   她感到很难受。   嫉妒朋友,是正常的吗?   她看着怀恩胖起来的时候,总是无来由的,升起一股恶意的欣喜。   仅仅是,因为怀恩又变的肥胖丑陋。   当怀恩瘦下去时,她也会恭喜,却很难因为朋友变得纤瘦而为其感到开心。   她的心里住着一头怪兽吗?   为什么,她总是期望着,自己的朋友变得更差劲才好,最好比不上她,最好是衬托出她,最好是不存在。   谢冰凝将脸趴在书桌上,眼泪忽而开始淌下来。   一个人的身边,总有那么些人。   他们的水平跟你差不多甚至落后于你的时候,你安慰着他们,鼓励他们迎头追上你,但是心里总是偷笑并安心。   假如有一天他们真的逆袭,变得比你还要优秀,比你还要受人喜爱、受人欢迎,很少有人会坦然面对吧。   她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啊。   有时候对自己的朋友,喜欢和厌憎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   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日记本,一行字也变得模糊。   “好嫉妒她,真的,我好嫉妒她,明明不应该的……”   她好像在火中淬烧,一直有个声音说着,如果陈怀恩不存在就好了。   同样的,她又好像浸在冰水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流淌,心中茫然失措。   傅则亦最后在群里说,“已经结束。”   汪语骂了声娘,只好在赶来中途回家了。   其余三人跟陈怀恩一道回家,怀恩心里虽然有事,却也跟他们简单聊了几句。   陈怀恩回家后,再度翻开那封信。   第三页里写道:“星期六的时候,去城南的五角广场看看,你会遇到一个特别的人。”   手机里却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沈行的短信,“星期六一起去城北爬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了 TQT 我写文很慢,因为写大纲根本没用,我最开始的大纲跟现在完全两个故事。 那时候大纲写的“重生回来要报复继姐妹,各种勾引她们看上的男人。” 然后……什么鬼啊,现在脑洞大的完全不知道在写什么了。 我一般晚上10点左右写,然后写一下自己读一下,有些语句删删改改就很费时间了,然后成果还是这个鬼样子TQT 写完一般都晚上1、2点了,前几天写的太累,决定在12点睡觉充电。 关于这章,我觉得人都很复杂,一个人在你的视角是好人,在另一个人视角没准就是坏人。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不是非黑即白,有许多灰色地带。 看一个人,也是从整体上看,而不是注重局部。   ☆、三十一章   周五晚上,汪语约了傅则亦一起去网吧通宵。   杨林对于这些是一点都没兴趣的,而张均羡表示他从来不喜欢睡得太晚。   对此汪语表示,要是有过经常加班的经历,已经不怕肾亏了,反正啥都亏啊。   傅则亦最开始是拒绝的,不过在汪语表达要带他装B带他飞之后,他故意沉默了一直,还是爽快答应了。   于是两人在晚上十点出发,两眼通红的在周六凌晨回家,汪语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和脊椎活动间发出的格格声响。   怀恩早起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他坐在沙发上表情痛苦,很自然的问,“要我给你按按吗?”   汪语愣了下,然后很不客气的回答,“好啊。”   怀恩于是走到他背后,摸了摸他的脖子,有点了然,“你经常低头吧。”   汪语点头,怀恩戳戳他颈后突起的骨节,“你最好少玩点电脑。”一般按住肩膀施力。   怀恩的手柔软似无骨,力气并不大,但她以前经常为人按摩舒压解乏,所以一按下去,自然是用了力气的。   汪语张大了嘴巴,那是一种想叫又不能叫的舒服。   她的手由颈往肩窝处一点点的揉按捶捏,他紧绷的肩颈也渐为缓和,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眼皮忽而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   说起来,他最近总是做许多梦,有些醒来了也记得很分明。   就像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醒过来。   陈怀恩朝他微笑,比起现在,梦里面瘦的像根杆子,眼底有着黑眼圈,脸上却很精神,她调皮的凑到他跟前,眨着眼睛,一脸的好奇,“在想什么?”   他自己开口说话了,“在想,你爸爸是不是没有再打钱过来,我们是不是没有钱了。”   怀恩点头,“嗯,你不要着急。”   他的语气却很沉重,“怀恩,我们是真的没钱了。”   怀恩却扬起脸来,露出快乐的笑脸来,“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他的视线开始晃动,看到她去打工,每天只赚一点点。   他也去找工作,但因为学历和没有经验,总是找不到高薪的工作。   他不得不跪在地上,忍着膝盖的肿涨,把那些酒店的地板擦的光可鉴人;强忍着恶心,把马桶边缘飞溅上的污渍刷的干干净净,最后焕然一新。   他和她做着最繁重卑微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每天每天,一次次跪倒,把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都垫在膝盖上。   然后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麻木疲惫的脸。   那不是他要的人生。   那也不应该是怀恩的人生。   领工资那天,他静静的坐在银行门前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   尼古丁的味道非常苦涩,他吐出一个烟圈,在袅然的迷雾里看到了怀恩。   她穿着粗劣的白裙,正在朝他走来,待走近了,他才发现这裙子到处都起了毛球,她依然消瘦,和他并肩坐下,依然朝他微笑,好像他第一次向她告白那样。   她的手挽过了他的臂,满足又依赖的,偎向了他。   汪语的脸上凉了一下,他攸而睁开了眼睛,然后迷茫的望着怀恩。   “怎么了?”怀恩奇怪的问道,“你睡着了,太累了吧。”   “嗯,我回去补眠。”他奔到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那或许是真正的“汪语”的记忆,但为什么他会梦到呢?   怀恩对此没有什么好奇心,于是收拾妥当,就出门了。   沈行支着自行车在楼下等她,见到她喜形于色的道了早安,她也微笑回应。   “去爬山吗?”   “好累啊。”她伸展身体,一边歪脖问道,“一定要去爬山吗?那你觉不觉得这么清新的空气,我们更适合先去哪里坐一坐,吃下好吃的东西来填填肚子呢?”   沈行似乎真的考虑了一下,“那你想吃什么?”   “……我很想吃地道的馄饨,但是太远了,可能不太方便。”她的表情很挣扎,却露出非常期待的眼神。   沈行沉默了下,“去吧,在哪里?”   她马上跳上他自行车后座,深怕他后悔的环住他的腰,“万岁!真的吗?太好了,在五角广场!”   沈行原先还上扬的唇角马上下拉,“不行。”   怀恩却是眉毛一扬,“怎么就不行了?”   沈行抿唇,“去哪里都可以,除了五角广场。”   怀恩干脆利落的从后座上滑下来,不服输的道,“可以啊,那你也可以滚了,我就是要去那里。”   她往前快步走了一百米,却听到他从后面骑车跟上来,“行啦,我带你去,但你不要离我太远可以吗?”   怀恩在心里低笑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不爽的神情,“勉强答应你。”   再次坐上后座,她敛目,那个地方果然是有问题的。   沈行的自行车蹬的飞快,怀恩不得不紧紧环住他的腰。   地上石头似乎也在捣乱,车胎时常因此蹦起,她偶尔会撞到他精瘦的后背。   正是七点,清晨的风清爽的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鼓起他单薄的衣衫,他的身体却是火热烫人的温度。   他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时常恣意的笑,在红灯时转头,时不时的凝望她,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有幻想这个画面?”   他还将大拇指和食指组成相框的形状,把镜头聚焦在她脸上,由衷的说道,“我好开心。”   她莫名有些头痛。   五角广场的馄饨店很有名,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不太有座位,点单的地方排起小长龙,而店员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只是说,“拼桌啰。”   有人摇摇头走了,也有人自发的排到队伍末尾。   最后决定她先去抢座位,而他去排队点单。   眼看着一个人已经把馄饨吃了大半,正在喝汤,她赶紧站在旁边,那人抬眼望望她,又继续喝自己的汤。   沈行还没有排到,她有些无聊的四处张望。   有一个人从窗前走过,看到这里的热闹场景,也递了个眼神过来。   补眠的傅则亦,晨跑的张均羡,上网的汪语,洗脸的杨林,还有正在点单的沈行都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那清晨的阳光是白色的,虽然不刺眼,但怀恩依然下意识的闭了眼睛,看不清晰对面的场景。   但这并不阻碍江夏升看到她。   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打量了一下,她的脸颊和身材还是圆润的,不像时下流行的纤瘦美女,但灵动的眼睛撑起了脸,气质又给她的身材加了分。如果她瘦下来的话……   他发觉里面的女孩应该是发现了他的视线,他却依然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应该会生气吧,没准会瞪他一眼?   他没有想到,她只是平静的回望了他,最后是他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往前走了一步,却觉得她似乎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于是又朝橱窗里望进去。   她等到了座位,店员替她收拾好了。”   沈行脸色奇差的走到店门口,“你在干什么?”   系统还在说,“忽然一个男孩怒气冲冲的冲着他问:‘你在干什么?’江夏升望望男孩,又望望里面的女孩,开口道……”   “你是她男朋友?”   傅则亦腾的从床上弹起,然后冲到杨林的房间,“我刚才听到了一段‘说书’!”   汪语呯呯的在外面敲门,张均羡气喘吁吁的刚跑上楼。   杨林抹了下脸上残余的水珠,“嗯,因为官配出现了。”   “什么!”傅则亦怪叫起来,汪语上前揪住了杨林的领子,“解释!”   张均羡趁乱去烧水了,这孩子的脑回路从来跟他们不在一起。   杨林被口水噎了一下,“你们能不要这么激动吗?”   这下所有人都喊:“不能!”   杨林抚平自己的领口,僵硬的回答,“好吧。你们知道这是基于原著小说的世界吧?”   然后呢?所有人都瞪着杨林,他咽下口水,“我觉得我们勉强可以算是同人文的男主角,但是有一个人是原著的官配。以前就是这样,相遇还有每次关系有大进展,就是强行广播给游戏者,算是给我们压力吧。”   汪语的头开始痛起来,所幸,系统的广播已经停了。   他脸色很差的回头,“看来年纪大了,通宵伤身,我头痛,等我睡醒再说吧。”   一躺上床,属于“汪语”的记忆又纷至沓来。   冰冷又狭小的住房,怀恩依偎着他,却因为没有暖气,四脚慢慢冰凉。   而他除了心口,什么都是冷的。   困顿的生活,或许对于自尊本就是一种伤害。   夜深人静,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又觉得生活没有滋味。   他不想去找他的父母,只想要自己腐烂在这个充满了钢筋混凝土的冰冷城市。   但他想着那些所谓的“精英”穿着质地精良的衣服出入于高极卖场,那些人夸夸其谈,挥霍千金也不眨一眼,他又觉得强烈的不甘心。   她后来被冻醒,他把她的脚放到自己的胸口捂好,对她说,“怀恩,你可以帮我吗?”   她满意的格格笑起来,好像这件事不是第一天做,“当然了。”   “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吗?”   “就算是跟你一起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她这样说。   “我舍不得让你去死的,我只是想让我们都变成人上人。”他这样说。   她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他也做到了。   汪语醒了过来,平静的走到了洗手间,然后望望镜子,忽而把宽松的衣服拉了上去,摸摸腰侧,“没有。”   那一边,沈行抱胸,“对,我是她男朋友。”   江夏升马上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比较喜欢看美女。”然后再望了里面的怀恩一眼,怀恩正好也看着他,他不自禁的,朝她眨眼,她笑起来,于是他也跟着笑。   沈行忍无可忍的,朝江夏升伸出了拳头。      ☆、三十二章   江夏升左躲右闪,还是被揍到了下巴。   沈行还要再动手,怀恩也跟着出来了,“你怎么出来打架了?”   沈行顿时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于是只能找一个瞎扯的理由,“你不觉得他很像贴出来的罪犯,刚才还贼眉鼠眼的盯着你,看着就像坏人!”   怀恩愣了一下,“有吗?”   江夏升比他们看起来要大的多,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睛闪亮,脸上看不出年龄,穿着打扮却略成熟。他上身是件质感良好的亚麻T恤,下身穿一条米色长裤,脚套一双豆豆鞋,气质不像学生,反而像是收入相当不错的白领。   怀恩打量完,沈行一本正经的继续说着瞎话,“有啊,你看这眉毛眼睛,跟那公告栏贴着的犯人照片像了个九成,我干嘛要骗你。”   江夏升捂着下巴,听着还有点乐,“嘿,你打我还有理由了?”   怀恩看江夏升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也不想惹麻烦,毕竟国人爱看热闹,刚才那一下就聚集了好多人,于是很关心的问,“很痛吗?”   沈行一脸的嫌弃,“不要理他了。”还过来扯了下怀恩的手臂,示意回店里吃早饭。   怀恩不免瞪了沈行一眼,江夏升却是笑笑,也不怎么生气,嘴巴朝沈行呶了呶,“你男朋友?”   怀恩很快否认,“当然不是。”   沈行没想到这么快被戳破,又不好发火,于是一脸郁闷,“管他干什么。”   江夏升把捂着的手拿下来,除了有点红,倒没有大问题。   但他望了眼玻璃的倒影,嘴巴上还喊的夸张,“完了,我都破相了。”   怀恩调侃他,“没呢,你之前是帅哥,现在还是。”   江夏升皱眉摇摇头,“哪里哪里,看我这下巴,本来多标准的葵瓜子,现在被打扁成南瓜子了。”   怀恩立时被逗笑了,对江夏升有了好感,“要不我请你吃碗馄饨?”   沈行马上用杀人的眼光瞪向江夏升,却见他几乎是巴不得的答应了,沈行的手又痒起来,却碍于怀恩不好意思动拳头。   这时排队的人少了些,于是怀恩为了表现诚意,排队又叫了一碗菜肉馅的,重新又找了座位,之前点的两大碗就上来了。   怀恩看江夏升可怜兮兮,几乎是走在路上就被“平白”揍了,把自己那份推给了他。   沈行虽然不满,但宁愿饿着自己也不想饿着怀恩,于是把自己的那碗推给了怀恩。   怀恩看看沈行,“你不饿?”   沈行满不在乎的说,“这能等多久呢,你先吃。”   怀恩叫服务员再拿个小碗来,分了一半到碗里,“一人一半?到时候你的上来了还可以再分。”   沈行的脸刹时红了,犹豫着接过,半晌才回答,“好啊。”   江夏升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他又仔细打量了怀恩,微微的牵唇。   第三碗上桌时,沈行主动担任了“分食”的工作,虽然耳尖还是有点红,但分完后还是装做很酷的说,“快吃,我们还要去爬山。”   江夏升一听,“你们要去登山?太巧了……”   “一点都不巧,这天气太热了,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玩吧。”沈行马上打断了江夏升的话。   江夏升笑笑,“这样啊,现在真的有点热了,你们说现在可以吹冷气又能打发时间的,除了唱歌应该就是看电影了吧?”   沈行的脸色变得出奇的难看,“我们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江夏升把手机拿出来,朝怀恩咧开灿烂的微笑,“唉,我这下巴还疼着呢,方便留个电话吗?这样我要是有个什么后遗症也可以联系。”   “是我打你的吧,你为什么要留她的电话!”沈行已经出离愤怒的状态。   江夏升笑笑,“明显留你的你也不会理我,这位有爱心的女士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吧,我们还能交个朋友啊,互相聊聊天啊。”   沈行将长脚伸过去,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你不要太过份啊!”   江夏升立刻喊痛,“完了,我的脚看来废了。”   怀恩好奇的看过去,他的鞋面上正是一个大脚印,她立刻用谴责的眼光望向沈行,正打算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江夏升。   沈行却连连阻止,“不可以,如果真的要给电话……”他大义凛然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把我的留给你好了。”   江夏升呵呵的笑起来,“可是我怕联系你之后我的伤会越来越多,你不觉得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吗?”   怀恩深以为然,沈行顿时有了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   江夏升存好电话,“对了,我是江夏升,请问你的名字是?”   “陈怀恩。”   “不要告诉他!”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江夏升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好的,这位小哥的名字呢?”   “沈行。”   “不告诉你!”   沈行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哦,是沈行啊。”江夏升冲着沈行笑起来,“你们请我吃馄饨,我请你们看电影怎么样?”   沈行心里是郁闷的不行了,这时破罐破摔,“切,随便!”   怀恩真心觉得他不像坏人,她感觉到他是真的想交朋友,于是笑着答应了,“好啊,天这么热,真的不适合出去运动,这次你请,下次再请你。”   沈行脸色灰败,还有下次!   再次瞪了眼江夏升,决定到时候坐在这两个人中间。   最近上映的片子对于沈行来说都是看过大半的,所以在选的时候说,“我都可以,你们挑吧。”   沈行的确如愿以偿的坐到了两个人的中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晕文艺片。   那重制的《东邪西毒》一开始出现画面,一有音乐,他就昏昏欲睡,虽然勉力的撑过前十五分钟,但后面却真是从头睡到尾,还是怀恩把他推醒的,他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江夏升的肩上睡着了,似乎……还留了点纪念口水。   沈行宛如游魂一样飘出来,还是怀恩发现的,“这怎么办啊,你穿着不舒服吧。”   江夏升脾气很好的笑,“没事的,我再买件好了。”   他行动力很强的在旁边商场刷卡,随便买了件白T,直接去更衣间换好。   怀恩看他手上什么也没有的出来,有些奇怪,“你原来那件呢?”   “扔掉了。”这样说着的时候,他的语气很是平淡。   洁癖?怀恩倒没有纠结,只是就电影内容和他聊了起来。   沈行完全插不上嘴。   沈行已经不想跟他再相处下去了,或者是不想他再跟怀恩相处下去了。   光是一天功夫就完成了搭讪、交换电话和看电影这三个步骤,这家伙真的好危险。   “我看时间不早了,怀恩,我送你回去?”   江夏升看看外面日头正旺,再看看手表,11点。   “你们要怎么回去”   “我们有车。”   “呵,两个轮子吗?”江夏升拿出车钥匙,“现在是最热的时候,要不我送你们回家吧,我就停在地下车库,你们的自行车可以放在后备厢。”   怀恩看看外面,太阳已经发威,每个行走在太阳底下的人,都有一张热的通红的脸。   她再看看江夏升的手上,那车钥匙此时似乎发挥着难言的吸引力。   不过,“谢谢你,偶尔晒晒也挺好的。”她回答的时候,对面两个人的表情都很诧异。   “好的。”江夏升一点也没有勉强。   “我要回去做饭了,不然回请你吃中饭。”怀恩笑容满面的说,“你真的很有趣。”   江夏升颔首,“那下次再约吧,跟你聊天也很有意思。”   沈行扯过怀恩的手就走,越听越觉得这是相亲时的对话啊。   他们这好感也刷的太快了吧。   怀恩挥手跟江夏升道别,还有点莫名,“沈行,你怎么走这么快?”   沈行却有些气闷,“走慢点,让你和他关系越来越好么?”   “他是个好朋友。”怀恩浅笑,“奇怪,好像跟他一见如故,很聊得来呢。”   沈行攸的回头,放开了扯她的手,然后朝她逼近了一步。   “你怎么了?”   沈行不说话,继续朝她逼近,她不得不往后退,最后被他双手一撑,困在角落。   “喜欢这样吗?”沈行问她,看到她疑惑的摇头,他忽的凑近了,“你可以闭眼吗?”   她先愕了下,然后弯起了眼睛,“沈行,不可以哦。”   他怔住,“你,就不能试试看吗?”   就像是普通的女生一样,羞涩的看着他,明明喜欢还要表达出拒绝,然后真的闭上眼睛,他就可以,就可以……   她拿手轻轻弹了下他的脸,“不是谁都可以的啊。”   她抓住他的手臂,“你啊,是看了什么漫画小说啊,怎么会记住这么多少女系的场景?”   他略微沮丧的垂头,然后懒懒的回答,“要你管。”   “你好像突然就变小孩子了啊。”她眯眼笑着,“走吧,去坐两轮车。”   他的脚步却慢下来,“这样很幼稚吗?”   明明就想把最成熟的自己表现给她看的。   但是看见她,碰到她的事情,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倒退回孩子的状态。   他的唇角垂下来,感觉自己似乎又要失败,但看到她转回的视线,却又勉强的升起脆弱的笑脸来。   这样的沈行,界乎成熟与稚嫩之间,那样寂寞无主的眼神,却又朝她露出脆弱又天真的笑容。      ☆、三十三章   怀恩没有回答他。   反而有些愣住了。   有些时候,男人犯傻,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会觉得他很可爱。   但是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心惊肉跳。   她熟悉那双黝黑眼眸中藏不住的执拗和疯狂,让她好像看到飞蛾扑火的场景,只是飞蛾从来不会思考,反而是看到的人,充满了悲伤和怅然。   很久以前汪语告诉她,这世界上再坚定的人都可能动摇,只要抓住了那个难得的机会。   汪语教会她,想要成功,就要学会操控别人的感情,女人的身体可以是柔软温暖的家,也可以是冰冷坚硬的武器,可以是世界通用的货币,也可以是感激赠予的礼物。   到了后来,她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和魂灵被剥离成两半。   如果她再没心没肺点就好了,这样就算是再多人的喜欢,都会变成锦上添花,仅仅是仗着别人的喜欢,活着就可以轻松许多。   但她却没有感情的开关,就算不曾投入过多,得到的回报,总是让她感受到沉甸甸的感情重量。   她曾经数度被抛弃,仔细想想,似乎就是潜意识觉得自己玩弄感情,当不起别人的真心诚意,像是惩罚自己似的,跟着自己过不去。   人总是要做出选择。   想要好好生活下去,就要学会原谅,原谅生命中的那些伤害和错误。   但这也不代表,她就允许被任何人随便伤害了。   她曾经听过一句话,犯罪的根源大部分是金钱和女人。   沈行的眼睛,半是冷静,半是疯狂。   于是在沈行把自行车推出来的时候,她想了想说,“我以前很想养一条京巴狗。”   看到他疑惑望来的眼神,她停顿了会,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到很多电影和照片,觉得它可爱又乖巧,我想象它靠在我脚边,就只依赖我的画面,就觉得一定要养一条。   不过当我真的养了一条京巴,第一天就变得很混乱。”   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然后停住了脚步,定定的凝望她。   “那天我真的很开心,但它却朝我嘶吼、发脾气,我不知道它是想让我带它出去活动,我只看到它磨牙咬破了我的鞋子,在房间的角落发现了狗屎。   你知道吗?跟我想象中是完全两个样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我那时候的脾气和耐心都不够好,它不顺我意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发火,但是它听不懂,只知道我很生气,我们用互相的方式吓唬对方,一天的功夫,我妈就把它送人了。”   如果是现在的她,可能会变得不一样吧。   他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于是她语气轻快的又说下去,“以前有一只翅膀受伤的燕子掉在阳台上,是不是很像电影情节?   我很喜欢它呢。我想它是骨折了,所以用树枝夹住它,用纱布包扎了它的伤口,每天放学就直奔房间照顾它,一会儿希望它能好起来,却又怕它的翅膀真的好全了,就会离开我飞走了。   现在看来,小孩子做的事,真的是又天真又残忍,没准就是我的照顾加速了它的死亡也说不定。”   她看向了他的眼睛,“有一句话说过,憧憬和理解总是有距离的。”   那时候她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京巴,只是喜欢顺从的宠物而已。   就算真的喜欢了,但她以为好的方式,却可能是扼杀对方的方式。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迟缓的问道:“然后呢?”   她伸出手,拉拉他紧绷的脸颊,微笑起来,“这么认真做什么。”   他凝视了她的表情,然后放松了脸部神经。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对方说过的每句话,都会字斟句酌,每句话都拆解分析?   送她回家了之后,他咀嚼了她说过的每句话。   很多时候,他总感觉和她有距离感。   她的态度总是温和的,面对任何人也好像有着绝好的脾气。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没有缺点,反而让他抓不住她。   他其实在内心构筑了一个完美而永恒的形象,自然而然的,就认为她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是在提醒他么?   或许他喜欢的陈怀恩,只是他幻想加工后的产物。   他怔怔的拿脚撑起自行车,没来由的,觉得委屈。   因为等待太长,被拒绝的时候,总是感到万分愤怒和不解。   “为什么不要跟我在一起呢?”他时常这样想,“我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就好像考试总是不及格,老师却连错在哪里都不告诉他。   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做,但他是宁愿毁掉了,也不要其他人得到。   他的珍宝,他的梦想,他每一次做过的梦,那柔软芳郁的,支撑了他整个青春时期的女性躯体。   无数次,无数次的遐想,对她的幻梦和经久不衰的欲,望。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和其他人幸福。   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垂下眼帘,唇边勾起了讽刺的笑。   虽然自诩喜欢她,但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她需要什么。   他说不清楚,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单纯还是复杂。   但他就是渴望她,从身体到心里,都在叫嚣着要和她在一起。   他最终回头,痴望了她所在的房间,吹起了不成曲调的口哨,脚上踏起了足踏,离她渐远了。   怀恩刚回到家,换着拖鞋,却听到汪语问她,“你回来了?”那声音不同于往常的轻快愉悦,反而音调低迷沉郁,有些像她曾经爱过的那个汪语。   “嗯,我回来做饭吃。”她走到冰箱,拿了罐冷饮,却发现买的菜不见了。   耳边听到他说,“我做好了,一起吃么?”她转头,看到汪语抱胸斜倚在卧室门口,神情专注而幽深,实在和平常的大相径庭。   手中的易拉罐掉落在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冰凉的足以让她清醒。   不会是他的,她捡起来,拉开吊环,“好吃吗?”一边走到客厅,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很熟悉的味道,她惊疑的望向他,往后退了一步。   汪语忽而低低的笑起来,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像是猎人看到猎物一样具有势在必得的攻击性,“怀恩,你怎么了,好像在怕我似的。”   淬黑的眼神,深沉的脸庞,都和烙印在她脑海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又往大门退了一步。   “你看起来好像不舒服啊。”他的神情专注,充满了担忧似的,朝她伸出手去。   她的手不自禁的颤抖了下,她深深的呼吸,不是他,她怎么会遇到以前的汪语呢,他应当还好好活着,怎么可能跟她一样的遭遇?   “我去问问杨林他们。”   “你认出我了,是不是?”他黑暗的眼珠盯着她,“你骗不了我的。”   她惊愕的抽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他表情微淡的看着她。   她的睫毛轻而快的颤动,却想起了,汪语之后寄来的信件。   “我实在不太甘心让你离开我。   我从来都很信任你,但我最近总是害怕,你要是爱上其他男人,你会不会则为他做到这样的境地?   不管你怎么想,但你我都知道的,你在我身边才比较顺眼。   我不会祝你幸福,反而要诅咒你遇到的男人没有一个和你天长地久。   我不奢求你回来,但是如果你再次遇到我,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他的语气疏冷却肯定,“你记得我们发生过的事,记得我写给你的信,对不对?”   她僵硬的看着他,竟然感到不知所措。   她曾经遇到无数男人,但她总是占据了主动权,她了解他们的喜好,仰仗他们对她的好感和喜欢,引导或掌控他们的情感。   但她从来拿汪语没有办法的,他不懂好聚好散的道理,想要就是掠夺,从来不在乎手段的卑劣与否。她毫不怀疑,他会为了让她回到他身边不择手段。   他总是比她厉害,比她冷静和理性,甚至到了无情的地步。   这不合常理,如果他出现,那么另一个“汪语”呢?   她忽然开口,“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你想问的是之前占据我身体的家伙,我不会让他出来碍事的。”他的语气十足的冷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我共用一个身体,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做好事啊。”   比如,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她疾退到门口,想逃的欲,望席卷了她。   却被他从后面扣住了手臂,“你知不知道我从来说话算话,被我遇到了,就不会再放你走。”   她回过头,看到了那双冰眸里跳动的火焰。   熟悉又让人害怕的,执拗的火焰。   她的心里开始徒劳的尖叫,这个疯子,她比谁都要了解他。   ☆、三十四章   汪语朝着她倾身下来,淬黑的双眸好像毒蛇一样望着她。   “好久不见了。”他的语气熟稔而淡漠,唇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的一切都让她熟悉。   修长的手指,浅薄的嘴唇,还有暗黑的眼神。   他数度征服她的身体,当他掐住她的腰,她会条件反射的软倒。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勉强靠住了墙壁,脑海里除了单调的空白,一时发挥不了作用。   他朝她再度绽开笑容,好像是意料之中的,“看吧,你忘不了我的。”   那样的洋洋得意。   人生中总有些出乎意料的事发生,好像脱轨一样超脱了控制。   怀恩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一辆云宵飞车上,它开动时引起肾上激素猛增,让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尖叫也哽在喉咙里,紧张和恐惧是她所有的感观。   但所有事,都有一个“极限”的临界点。   超过极限时,人就会感觉疲累。   呼吸开始变缓,心跳也恢复到平时的频率,甚至连尖叫也懒得。   被他看轻的愤怒好像是一瓢冷水,将瞬然间到达沸点之后罢工的大脑泼醒了,现在正在迟缓的恢复作用。   几分钟前的慌乱和恐惧好像一下子离她有些遥远,她需要的冷静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自问:汪语有什么可以威胁她呢?   她的眼睛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你想做什么?   是舍不得我这具身体,还是想让我再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工具呢?”   她逼近他,“你以前说我不过是仗着那些男人喜欢我罢了,你其实也只是仗着我爱你而已。   跟我分开之后才觉得后悔,是因为再也没有像我这么傻的女人,再也没有这么好用的工具,还是,再也没有其他人像我一样这么爱你了?”   汪语怔了一下,随即微笑,“你想多了,我当然是爱你的。”   她闭了下眼睛,“我比谁都要了解你。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和金钱权力,你还爱别人吗?   而且,你怎么还指望着这些年过去,我居然还会爱你吗?”   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却好像正是真相。她心中恍然大悟,是了,汪语的信条就是这世上不论谁都可以利用,不仅如此,还要物尽其用。   他有着蓬勃的野心和强烈的不甘,他迫切的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同时,他有着天下最冷硬的心肠,而供养他梦想的人,正好是爱他的人。   他从来不会拒绝机会,更不会错过可利用的工具。   汪语的唇角僵硬了瞬,“你知道你这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怀恩笑笑,“谁没有缺点呢?”   人无完人,她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个软弱又虚伪的人。   这世上有两种文明,一种以集体主义为先,另一种却以个人主义为代表。   汪语说过,“这么多人都骂我狡诈,但我靠着那些美德,还不如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才不管方法是不是卑劣下作,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是他教会她实现个人主义,但在离开他的时候,她再次被世俗困惑,陷入了集体主义。   她就是那种,看着自己满身脏污,却还想要洗白了,获得世俗好感的那种人。   “你总是想把自己摘的干净,有时候我会觉得,究竟是我发掘了你,还是你本来就有天赋。”他这样说着,带着难言的恶意,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怀恩垂眸,挣脱了他此时略松的手,“我总是要感激你的,你让我了解了我还有另一种活法。”   他总是在提醒她,不要被他人的目光所扰。   世界总是教他们应当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世界也总是告诉他们,做了“坏事”就应该悔过自新,不可以一错再错。   她的确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却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她总是顾及着他人,渴望得到他人的好感,但她再怎么做,还是有人不喜欢她。   再仔细想想,以前的人生也不过是如此了。   人言可畏,所以安分守己,众口铄金,所以循规蹈矩。分明已经打定主意要平淡如水,却还要被人看轻。   她确实软弱虚伪,但这世上谁是没有缺点的圣人?   这么忍耐,还不如什么都随心所欲的好,这世上本就是这样,你笑时同声笑,你哭时便一个人哭。   “你现在倒又不怕我了?”汪语看看自己的手,却是没有再抓住她。   “你教过我,征服身体是最劣等的方式,首选是攻心。”她侧过脸望他,“你觉得我会在乎这具皮囊吗,还是,你有信心让我再度爱你?”   她的表情变的平淡而疲惫,“我很累了。”   想通了关节处,她就不想再应付他。   这身体虽然柔弱易摧,但没有她的允许,谁也带不走她的思想和灵魂。   他尽可以强迫她,但他真那样做了,她只会鄙夷他的无能和无计可施。   汪语凝望了她的脸,很久很久。   他望着她的脸,脑海中像是幻灯片一样,看着她由肥胖变的消瘦,复又丰润。   他们互相熟悉各自的身体,曾经以为,她永远都会在他身边。   没想到时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自信忽而便没有了,她的眼睛里少了他很熟悉的某些东西。   那是孤注一掷的狂热,奋不顾身的烈爱,心甘情愿的付出和全心全意的依赖。   他的青春和她的青春紧密的联结在一起,在那阴暗逼仄的房间,他们的孤独和无助,贫困和潦倒,好的回忆和差的混杂在一起,他们共同有过太多的荒唐和堕落,却从来没有过背叛和谎言。   他们互相了解对方,好像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他们异常信任对方,就连他利用她,她也没有拒绝过他。   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并没有挽回,却是潜意识的有着这样的念头,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回来,不管她走的多远。   但此时此刻,他却知道,她竟然真的不愿意回来。   短而急促的门铃忽然响起,汪语走回卧室,“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怀恩却扬起嘴角,知道他现在就是没辙了。   杨林按下门铃,张均羡负责喊饿,傅则亦打着哈欠,然后威胁着,“再不开门我要用钥匙了。”   怀恩终于开门,几人鱼贯而入,“饿死了。”   吃饭时他们都觉得口味和以前不同,但他们向来觉得能吃就很好了,这个最低标准一放,味道做的再怎么离谱,他们都能接受。   怀恩差使他们洗碗,也不想回房间了,于是慢悠悠的下楼。   看到理发店的时候,忽然便想去剪头了。   推开门,那小小的一间屋子,只有一个人边看电视边嗑瓜子。   理发师看她进来,还是学生的年纪,于是笑嘻嘻的招呼她,“你是要洗还是剪啊?”   她瞟了他一眼,看他身上的衣服极为简单,一时也看不准他的技巧如何,咽了下口水,心里难免忐忑,“我剪头,剪短。”   理发师看她紧张,“别怕,我是老板,一定给你剪个好看的短发。”   怀恩坐在椅子上,看他用手比划了几下,“等下我这么剪,会有这样的效果,保证你跟奥黛丽赫本一样!”   “真的嘛,你可不要吹牛啊。”她戏谑的笑他。   理发师拿出剪刀,一脸交给我吧的豪情万丈。   事实证明,理发师说的好看和一般人意义的好看,总是有细微的偏差。   怀恩看看满地细碎的头发,“你能给我再接回去吗?”   不能见人了。这什么BOBO头是山寨的吗?为什么会这么创意!   理发师尴尬的看看她的头发,“呵呵,不是挺好的吗。”   “换你顶这头发试试看?”怀恩无语。   “那我再给你修修?”   “求你别玩我的头发了。”怀恩心疼的捂住自己的短发,“越修越短的。”   最后理发师给她免单,但她还是有了心理阴影。   回到家,没有遇到其他人,但她知道被他们看到这悲剧的头发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索性也不管了,她又洗了个头吹干,看着镜子,简直就像狗啃过似的。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正式减肥。   以前总是有意无意的掩饰自己漂亮的面孔,现在忽然觉得不需要了。   总有人会看到她的缺点,她何必去讨好每个人?   还不如为自己活,起码还能取悦自己,每天都过的快快乐乐的。   理所当然的,她的头发在晚上吃饭时引起了一阵哄笑。   汪语“噗,不错。”   杨林“拜托你买个质量好点的假发!”   傅则亦“你自己剪的?劝你还是不要太放心自己的水平了。”   张均羡“你跟我想的一样啊,你说我剃个光头会不会更凉快?”      ☆、三十五章   那封信里写道,“你还记得有人跟你说过的话吗?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不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可能我们尽了全力,也只是拥有平凡的人生。’   但是有些人就是不一样的,1%的天赋有时候比99%的努力还要重要。   所以当你有这样的天赋却还没有发挥它100%的作用,那该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你马上会遇到你怀念的人。”   怀恩醒来之后,发现这头发居然不是恶梦一场。   顶着这剪烂的头下楼,意外的遇到了沈行。   “你的头发剪的,还挺有创意的。”他颇艰难的想了一个勉强的形容词,然后扬起笑容,“自行车带你?”   怀恩摇摇头,“我喜欢坐公交车。”   “自行车更舒服。”他坚持的扯了她书包的一个带子,随后却被后面的汪语又扯了出来。   “请问你是?”汪语眼神幽深的望着沈行,“她跟你好像不熟。”   沈行勾起一侧的唇角,却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他每次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便有些痞痞的坏,“我是沈行,你是她谁?”   汪语将视线转向她,却发现她刚刚趁乱已经跑了几百米,刚搭上公交车走了。   “她一向跑的很快。”沈行的话说的意味深长,于是汪语瞟了他一眼,微讽,“但她的态度,你应该连追的资格也没有。”   沈行被刺了一下,看到汪语也推出个自行车,当下反驳,“难道你就有资格了,半斤笑八两。”   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看对方都觉得讨厌,双双骑着自行车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怀恩到学校也不出意料的遭到了群嘲。   幸而他们学校的课业繁重,他们也没有那么空老是嘲笑她就是了。   谢冰凝开始不再跟她们一起吃饭,后来周婷也因为有事不再和她们集合,到了后来,反而是夏童和怀恩两人一起吃饭的时间最长。   夏童问怀恩以后想做什么,怀恩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会想去跳舞吗?”夏童问道,“你跳舞很好看啊。”   “我的水平在业余里算是好的,但要是跟专业的相比,我还差一点灵性。”怀恩笑笑,“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夏童沉思片刻,“我想做老师,总觉得一个好的老师不仅是教知识,还有教做人的道理,影响很深。我也不奢求很多,能影响到一两个学生就很好了。”   怀恩晚自习学画的时候,也问了傅则亦。   “我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啊,”他愣了下,“可以创业,也可以进单位,这张脸还可以做明星,但是因为什么都容易,反而觉得什么都不太想做。”这大概是富人的逻辑吧,他一边皱着眉,如果是真正的他,也只是当个公务员,老老实实上班而已。   晚上在其他人一起聚集吃水果的时候她又问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问这问题?”傅则亦还滞留在杨林他们家里,听到她又问,不免好奇原因。   “我想看看你们以后的职业再做个参考啊。”   对此杨林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做商人。”   张均羡则思考了会,“我一直是体育特招生,毕业就会去打职业篮球。”这也是他的兴趣。   而汪语,虽然不想听他的意见,但他很深的望了她一眼,“我想去做明星。”   “唉?”傅则亦震惊。   “我想要往上爬。”汪语这样回答,“做明星,什么事都会显得容易。”   说完后也不管回应如何,说累了就先回房了,对于他最近越来越“独”的行为,虽然杨林他们很是怀疑,但是“禽兽四人组”(队伍名已更改)的界面里,明确还写着汪语的名字。   怀恩望了望他,等他回到房间,跟张均羡商量了下,“我跟你换个房间吧。”   “为什么,你不是住的好好的?”傅则亦有些奇怪。   “汪语很晚睡,我不太习惯。”怀恩轻声道,“我喜欢安静一点的。”   杨林并不想跟她走的太近,因此一听她换房间,那不就是她和自己住一起了?赶紧说道,“那你跟我换吧,我跟汪语住好了。”   怀恩当场就拖了行李出来,“那赶紧换吧。”   “你这是都打算好了的?”杨林顿时感觉到了微妙。   “嗯,你不会反悔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怀恩还不忘调侃他,“你不要跟我说你现在又不想换了。”   杨林仔细想想,怀恩和张均羡在同一个屋檐下?   嗯,也就是说,张均羡会有好多次忘拿换洗的衣服导致裸身遛鸟的场景也会被她“无意”中看到吗?这样想想她心里小鹿乱撞,脸红心跳的机会那是大把大把的啊。   于是他爽快的答应了,去自己房间只收拾出一个行李袋的衣服就和她换了房间。   晚上傅则亦是跟张均羡一起睡的,他戳戳张均羡厚实的胸大肌,“还挺硬啊,你说每天你都当作没带换洗衣服去洗澡怎么样?”摆明是跟杨林想到一块去了。   对此张均羡的回应是:“呼……”秒睡。   怀恩回到新房间,伸展了全身的筋骨,然后在书桌上辅开了纸。   像是傅则亦一样,她好像什么都能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想做。   汪语他现在应该会发现她换了房间,不过以他的个性,也不会阻止她就是了。   他不会贸然的接近目标,只会慢慢的寻找突破点。   说起来,信上说怀念的人,难道就是“汪语”吗?   不不,应该不是。但如果不是的话,那会是谁呢?   她停笔的时候,纸上画满了小小的人物,因为练过画画,就算是简笔漫画,人像也惟妙惟肖。   她心中一动,忽而想到了什么。   她经历众多,有无数的故事可以讲,而眼中昳丽到让人心醉的画面,也可以通过画笔描绘出来。   另一个房子里,汪语出来倒水,发现居然是杨林在刷牙,他马上反应过来,随即问杨林,“她要求换的?”   杨林点头,“你有做什么事吗?”比如夜袭?   汪语沉下脸,“我什么也没做。”但这个更让人沮丧。   夏童发现怀恩突然忙了起来,下课休息也忙着练习画画,中午也牺牲了午休时间作画。   “你最近不休息撑得住吗?”   怀恩微笑了下,“没事的,等我完成了,我让你看看成果。”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做什么啊?”但任由夏童再怎么询问,怀恩都不正面回答。   江夏升在周末时给她发了企鹅信息,“周末有空吗?我很想带一个朋友见见你,因为你很像某个人。”   怀恩应邀去了江夏升说的餐厅,这家餐厅人气极旺,听说预约都要排好几个星期。   她听到江夏升说的地点还向他确认了几次,“你确定有座位吗?”   “当然了,是我朋友开的。”江夏升这样回答。   在说出座位号时,她明显看到服务员的笑容都真挚几分,他领着她去了二楼。   餐厅的地砖全数采用了汉白玉大理石,看起来纤尘不染,闪闪发光,旋转扶梯是玫瑰金制的偏简欧风格,走到二楼,就看到整层的天花板都是挑高的结构,巴洛克的吊顶垂下多盏水晶灯,每张桌子都走欧风,配上华丽繁杂的洛可可墙纸,全数都体现高端大气的风格。   怀恩看到的第一眼只觉得,逼格这么高,看起来就很贵啊。   第二眼觉得,幸好是别人请客,但是西餐一般都不怎么好吃。   江夏升预订的是个视野极佳的靠窗座位,白天可以透过大片的落地窗看到本市的自然江景,晚上也可以看到繁华的都市夜景。   她看到一个金发的男人背对着她,穿着考究的休闲西服,身体则放松的倚在椅子上,正对面的江夏升看到了她,站起来很开心的打了个招呼。   那金发的男人也转了身,她的世界忽然变得安静无比。   陈怀恩的人生里,如果说汪语带给她的是阴沉莫测的雷雨,那潮湿和激烈浇透了她,却也有一个人,为她带来了阳光普照,带来了明媚的彩虹。   她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因为一场意外带走了他。   所以,当那个男人湛蓝的眼眸望向她,朝她露出熟悉又温暖的微笑,那样惊喜的,用英语说道,“哦,看看我遇见了多么可爱迷人的一个姑娘……”   她第一次,这样感激重生,它让她见到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你好,我是派克……”   那些细碎的画面似乎在她眼前爆炸,她想起他和她一起在英国的那段时光,想起他跟她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他看她时宠爱的眼神。   他是她二话不谈的朋友,是她崇敬的老师,是她憧憬的长辈,是他让她如坠云间,拥有了梦幻一般的度假。   她的眼睛不自禁有了水光,她强抑住泪意,笑容满面的朝他伸出手,用英语向他问好,“你好,我是陈怀恩。”   他惊奇的发现,“天啊,这英语可真是棒极了。亲爱的,你真合我的眼缘,你很像我最爱的那个姑娘,虽然她不是中国人。”   她展开大大的笑容,“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派克。”      ☆、三十六章   派克看看她,又看看江夏升,“天啊,你看看她多像你的妈妈。”   “妈妈?”她疑惑的望向江夏升,“你是……混血儿?”   江夏升的五官可看不出来,于是他连连摆手,“我是被收养的。”   “那派克和你……”   “他是我继父。”江夏升微笑,“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的气质很像我妈妈,她去世几年了,但我爸爸一直很想她,我就很想让你和他见见面,不好意思,你会觉得,”他认真的问道,“不舒服吗?”   “不会。”她轻笑,“相反,我很高兴。”   江夏升打开菜单,“本来就是我请你,你也不要客气,想吃什么?”   她望了望派克,随意点了两道。   派克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小姑娘,你点的菜是我最喜欢吃的,告诉我,你也喜欢吃吗?”   她笑容可拘的将菜单阖上,“或许我也是拥有特异功能,恰好看到你朝哪道菜流口水了呢?”   “你可真会开玩笑。”派克对她这样没大没小的样子非但不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新奇有趣,“我们来聊聊,我有种预感,我这次真是来对了!”   怀恩被逗的哈哈笑起来,她本来就了解派克,和他聊天也懂得投其所好,半小时后,派克直接称她为“亲爱的、甜心小姑娘”,就连江夏升也对这飞速的进展感到吃惊。   这餐饭吃的宾主尽欢,分别时派克还有些依依不舍。   “我们还会见面的。”她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句话,就连回家都是笑呵呵的。   她打开那封信,上面写道:   “有时候总有些心情,错过了时间就再也没有机会表达。”   ————————————————————————————   “呼、呼……”   他在拼命的奔跑。   似乎是在追前面那抹飘渺的白影。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念,他就是想要追上去,想看看那个人是谁。   接近了,他抓住那人纤细的手腕,对方回过了头,却是一脸哭泣的脸。   他惊住了,不要哭啊,手足无措的,竟然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嘀——”刺耳的闹钟打断了他的梦境,沈行从床上坐起来,发现系统给他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天。   每天醒来的时候都会感觉到焦躁不安,还有那因为时间越来越近,和她的距离却没有拉近而产生绝望感。   他将脸微微垂下来,用手抓了抓头发。   倒计时还有一周的时间,更准确的说,他还剩下六天半去攻略她。   他望向自己的手,却总有些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在本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他骑了自行车跟踪她上了公车,然后气喘吁吁的飞快的踏起踏板,最终比公车还要早的到达。   她下车的时候看到他满头的汗意,“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   “等我?有事吗?”她疑惑的看着他,好像只能有事才可以找她一样。   “明天放假,要一起出去玩吗?”他忐忑的问她,“就在附近。”   “跟谁一起?”   “跟我啊。”他爽朗的笑道,“你不放心我吗?”   怀恩还是答应了。   出游第一天,沈行就骑着自行车来接她,他贴心的准备了水和食物,说要去郊外野餐。   “要不要先喝水?”他问,“我骑过去有点远,你会不会口渴?”   她接过了,喝了一口。   “多喝点吧,这水也重,你也帮我减轻点重量吧。”   听到他这么说,她又喝了好几口,然后把瓶子递给他,“好了,给你,奇怪,我觉得我有点晕……”   她头晕目眩的,看见他勾起了唇角,然后跌到他的怀里。   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很冷。   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黑糊糊的一片,耳朵里听到似乎是海浪的声音。   他似乎把她抱在胸前,合盖了一条毛毯,虽然身上不冷,露出来的脚却觉得冻僵了。   “好冷……”她很轻的说。   他应了一声,然后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脚很冷啊。”于是他的长腿圈住了她,又调整了下毯子的位置。   “这里是哪里?”她迷茫的问道。   “在海边,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吗?”他的声音低低的,下巴和她的耳朵靠的太近,每说一句话,就有热气拂过她的耳尖。   “你在水里加料了吗?”她喟叹一声,“你真的很适合做一个犯罪份子啊。”   他嗯了一声,“你不生气吗?”   “你怎么带我来的?”她忽然好奇的问他,“一路背过来吗?”   “我有准备轮椅,一路上都请人帮忙。你在生气吗?”不然为什么都当做没听到他的问题。   她转头,终于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然后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他的眼眸。   “要说理由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以前我一直有幻想过,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接受了我,我一定要和她去海边看一次日出。”   “只有这件事吗?”   “我还想和她一起去爬山,一起去游湖,其实去哪里都可以,我就是想和她每天都在一起。”   “怕我拒绝,所以强制就带我来了?”   “如果是你,那是百分之百会拒绝我的吧,你给我五天时间好不好,这五天时间,你就只跟我在一起,眼睛里只看到我好不好?”   “你根本就没有让我有说不的机会啊。”她的后背贴着他散发热力的胸口,有些无奈的发现,她的全身都在发软,没有逃跑的力气。   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就那么喜欢我吗?”   “嗯。”   “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心情不好。   “陈颖和冰凝后来有找你算账吗?”   “她们是谁?”记忆力真差。   “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哈哈,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尴尬的笑笑。   他认真的凝望她,“是觉得我不够认真吗,还是我不够好?”   海边的波浪声轮回反复,她安静的看了一会浪花,然后回答,“你为什么会觉得,喜欢一个人之后,对方也会理所当然的喜欢你呢?”   “我可以改的,只要你告诉你喜欢什么样的。”他的语气很急切,好像怕她不相信他似的。   “如果我喜欢你,那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你的。”她的声音平淡而柔和,“对不起。”   感觉出她说的是实话,所以他也沉默的望着海浪。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光终于渐亮,他们同时望向了远方,氤氲的朝露中破开了一条裂缝,露出初升旭日的小半个头来,初时升的很慢,光线也不强烈。   但慢慢的爬了阵,又像是刹那间腾空,露出完整的蛋黄似的旭日,一时间霞光万丈,金红的光芒瞬间染红了整片大海。   那光分明不刺眼,她却还是感到眼睛微微的湿润,她张着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想眨眼,只想要把这美景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很漂亮吧。”他收紧了拥住她的手臂,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陈怀恩,在我眼睛里,你就像太阳一样,离我很遥远,却又光芒万丈。”   她眼睛追逐着太阳,直到那光线变得强烈而刺眼,才垂下了眼眸,“那你还想绑架太阳?”   他幽幽的朝她微笑,“我只想要住到太阳上去。”   他轻松的把她抱起来,放到后面的轮椅上,弯低了身体说,“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他用了身份证,宾馆的人被他塑造的带断腿妹妹看海的故事感动的无以复加,而怀恩被他贴上胶布再带上口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在宾馆住了四个晚上,每天他都会带她很早起床,去海边看日出,有时还推她去沙滩边玩,她的力气总是在快恢复的时候被他喂些水,便又四肢无力,除了上厕所和泡个澡还勉强能做到,其他是完全做不到。   他把她放在柔软的沙滩上,深情的望她,“我把你的腿埋起来吧,做一条鱼尾怎么样,一定会很漂亮。”   他玩的兴致盎然,她看着他偶尔流露的孩子气,“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了。”   “今天是第五天了,你会放我走吗?”   他的眼睛垂下去,露出纯粹的黑色,“嗯。”   天色渐黑,他们吃过晚饭,她被风吹的打了个喷嚏,他赶紧用毛毯裹住她,“很冷?”   她微笑着注视他,“我突然很想唱一首歌,你想不想听?”   他眯起眼睛,“可以。”   她听着起伏的海浪,抬头看看繁星,唱起了“LOST STARS”。   他耳边听到系统的倒计时,“三十、二十九……”   他的手靠近了她脆弱的脖子,正要扼下去时,她忽而回头,朝他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带着眼泪的悲伤笑容。   她猜到了。   他根本就,不想放她走。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梦境,忽然间便心恸神殇,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他跪在她的面前,虔诚的,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最开始,我明明是想保护你的,但是伤害你的好像也是我,害你哭了,真的对不起。”   他炙热的吻落到她的眼睛上,然后他把头埋在了她的膝间。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他这样说着,耳边听到了“BAD END”。      ☆、三十七章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沈行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她这几天倦极了躺在床上,剪碎的头发散落在枕头边,嘴唇微抿,似笑非笑的恬静睡脸。   想起了她依偎在别人的怀里,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但是望向远方时,你总会知道,她离你很遥远。   她在家中独自起舞的场面,脸上是自得其乐的笑容;她的眼睛微阖时,细微的颤动好像一只脆弱的蝴蝶。   她的一举一动都缓慢又快速的在他面前闪现,他又忆起她柔软的嘴唇,她清新的头发,软嫩的手指。   她是他全部的憧憬,但她却拒绝接受他,于是他愤怒的想要摧毁一切。   但他心里,一直都记得那个画面。   她穿着纯白连衣裙,翩然的在他面前经过,微风拂起她的头发,她的眼睛直视前方,好像那里有重要的人在等着她,整个世界都被她点亮。   他遇见过那么多的女人,但一直以来,他只想要保护记忆里那个美丽的女人。   当他的额头抵住她的膝盖,然后感觉到她的手触到了他的后脑。   轻柔又舒缓的力气,她没有恨他呢。   他忽然流了眼泪,欣然看着世界在瞬间黑白。   汪语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尤在低声唱歌。   沈行的身体僵硬而冰冷,她恢复了些力气,随即抬起了沈行的脸,竟是一脸泪痕,甚至沾湿了她膝间的裤子。   她怔怔的望了许久,然后又想到他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我是真的喜欢你。”   张均羡在她面前弯低了身体,“我背你吧,你趴上来。”   她乖乖的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汪语和杨林被留下来处理接下去的事,傅则亦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好骗?”   她很低的应了一声,张均羡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湿润。   徐凉说过一句话,“你身边还会有像我一样的人存在,你要是想活得久一点,就要记得不要对任何人动心。”   但此时看起来,徐凉和沈行,杨林、傅则亦、张均羡、汪语,他们似乎都有关联。   是不是只要她不动心,他们就活得不久。   为了自己活下去,她反而要害他们去死吗?   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是要控制自己对他们中的谁动心,她也是做不到的。   张均羡一脸不安的侧脸看她,“要不要紧,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着张均羡和傅则亦关切的脸,很轻的说,“对不起。”   傅则亦感觉不适的别过脸,“干嘛说对不起。”反而是他们来迟了才要说对不起吧,都怪他们发现的太晚,调查她在哪里又花费了些时间。   张均羡笑笑,“人没事就好了,应该是我们要向你说对不起啊。”   她看看张均羡的脸,又看看傅则亦的,然后对张均羡说,“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   傅则亦脚下一滑,瞬间来了个狗吃屎。   “喂,你不要开玩笑!”傅则亦狼狈的站起来,顶着满头沙泥朝她吼了一声。   张均羡疑惑的看着她,“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她却极认真的看向他们,“我是认真的。”   傅则亦先是一怔,随即赶紧揪住张均羡的衣领,强制性的说,“快点答应!”   “啊?”张均羡继续吃惊脸,“但是……”   傅则亦狠狠的踩了他一下,“你给我赶紧答应!”   怀恩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垂下头,“好像是太冲动了。”   傅则亦急的嘴上都快起泡了,“不冲动,一点都不冲动,呆子你快点答应!”   张均羡连忙点头,“我愿意的。”   这时“禽兽四人组”所有成员都收到系统信息,“恭喜张均羡成为女主角正牌男友,请再接再厉!”   汪语和杨林同时愣住,紧接着杨林整个跳了起来,“天啊,正牌男友!比官配早了一步,太好了!”   汪语的脸色却在同时沉了下去。   此时怀恩新上任的男友正背着怀恩上直升飞机,嗯,傅则亦友情提供,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到这里。   张均羡放下怀恩后马上用毯子严实的包裹住她,“你好好睡一觉吧,马上就能回家了。”   怀恩点了点头,几乎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睡着了。   傅则亦撞了下张均羡的肘,“你傻了吧?”   张均羡摸摸自己的脸,“我脸红没?”   “没有,你皮就是这么厚,没事。”   张均羡有点不安,“你说她醒过来会不会说没这回事?”   “没事,我是人证。”傅则亦倒是笑得满脸红晕,“哈哈,太棒了,现在男女朋友‘同居’住一个屋檐下,想想都觉得马上要成功了。”   “成功?”   “对啊,就是攻略……”傅则亦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看到眼睛半开的怀恩看着他们,尴尬的笑笑,“哈哈,你醒了啊。”   “是什么?”她歪头,望向张均羡。   张均羡想想,“是网游啦,他跟我现在不是住同一间房,我们在玩游戏。”   怀恩闻言又闭上了眼睛。   他们两人互视了一眼,暗道幸好没有穿帮。   怀恩醒来时已经到家了。   桌上放着一个保湿壶,另贴了一张纸条,“鸡丝粥,请享用。”   她笑着打开盖子,然后震惊的看着里面黑色的不明物体。   那张纸条的背面写了截然不同的字体,“你新任男友做的,为了安全,你还是不要尝了。”   她拿起筷子挑了一点尝,然后差点干呕出来,什么鬼!   她走到衣柜里拿了套衣服,然后在试衣镜处站定,现在她的体重终于降到了一百斤一十左右,身高一米六五,比例良好。   她拿出浴巾打算去洗澡,刚刚走到浴室门口,就看到白花花的肉体嗖的一下在她面前飘过。   。。。她绝对不会说她刚才看到有人都走光光了。   关上浴室门,她在水龙头发现了一条男式内裤。   这个家伙,夏天这么洗还能理解,现在就不怕感冒吗?   不过张均羡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体质好真的没感冒过,而且他只是又忘掉拿毛巾了不是故意光光的。   怀恩洗完澡出来,张均羡正坐在沙发上喝可乐看球赛,看到她时羞涩的笑了下,随即拍拍身边的座位,“要坐我旁边吗?”   她依言坐下,“我喝过你煮的粥了。”   张均羡一脸高兴,“真的吗?是不是很好喝?”   怀恩很艰难的扬起笑脸,“还不错吧。”   他忽的站起来,“那你还饿不饿,我还煮了很多,还有呢,我再给你盛点?”   “不用了!”她立刻阻止,然后奇怪的问,“你自己尝过吗?”   他竖起大拇指,“没有啊,我想应该让你先吃的,不过我做的肯定不错啊。”   “你还没吃?那我现在盛给你尝尝。”她积极的奔去厨房,然后盛了一碗给他,甚至热情的喂到他的嘴边,“你自己做的怎么都要尝尝啊。”   张均羡一脸兴奋的尝了一口,然后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   “这是我做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好吃?”   “呵呵,你说呢?”她把碗塞到他的手上,“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这份心意。”   他迟疑的看看碗,又看看她,“你不过吃完了吧?”   “嗯,吃完了,因为你做给我吃的嘛。”她拍拍自己的肚子,就在他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她忽然“噗”的笑出声来,“你不会相信我了吧。”   “嗯?”他错愕的看着她。   她一脸嫌弃,“啊呀,真的好难吃,虽然很想全部吃完,但吃了一点点就实在吃不下去了。”   “这样啊。”他放下碗,有点沮丧,“我下次一定会先尝尝味道。”   她又坏笑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是下次啊,明天就你做给我吃吧。”   “啊?”他惊讶,“可是我不会做啊。”   “谁天生会啊。”她捏住他的肩膀,“多做做就会了,加油加油!”   下意识的,控制了别人的情绪。   傅则亦一脸郁闷的看着他们,“喂,我在这里,我就坐你们旁边,你们是自动忽略我了吗?”   她好像是现在才发现他一样,“什么,你居然就坐在这里啊。”   傅则亦瞪她,“靠,你这人原来这么恶劣!”   傅则亦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杨林,什么事?嗯,嗯,知道了,她?”他看了眼怀恩,“应该不会去的。你们办完了再回来吧。”   “怎么了?”傅则亦挂断后,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关于沈行吗?”   “是的,他没有亲人吊唁,好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人一样。”   “嗯。”所有人都沉默。   电视节目依然在放送,忽然有谁放了个很响的屁。   。。。   “谁放的?”傅则亦猜疑的看向怀恩,她含笑摇头,便又转向张均羡,“你?”   张均羡脸红红的点头,“呃,大概我煮的粥真的不太好吧,我现在有点肚子痛。” 作者有话要说:  大改了楔子,希望大家看得懂。 这故事背景本来就略复杂,我来整理一下: 原著《两生》:女主第一世被汪语利用,然后被“沈行”(不知原名)毒死。女主重生二世,故事未知。 在此前提下,喜欢原著《两生》的同人作者张以琳利用“上帝视角”的游戏,制定了新的游戏规则,完成了一个逆后宫攻略游戏。   ☆、第 39 章   怀恩抽屉里的信还有最后两页,上面写道:“艺术总是癫狂无序、混乱而无道德。而现实总是理智清醒、恪守规则。我发现……”后面却是空白,第二页也是空白。   怀恩晚上睡不着觉,连夜起来,把自己写下的故事删除重写,并画了插图,再看闹钟,竟然已经凌晨。   她推开房间门,张均羡正好起床要去晨练。   “你这么早醒了?”   “不,我根本就没有睡啊。”   “咦?”张均羡看着她惨白的脸,“你怎么了?”   怀恩望望他,扬起手上的本子,却是露出微笑的脸来,“你想看吗?”   张均羡有些吃惊,“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男朋友?”她笑着递给他,“早饭就拜托你了,我好困。”   她洗漱好了便敷上面膜,沉沉的睡去。   张均羡把本子放在身上,打算在晨练休息途中再看。   他贯来有晨跑的习惯,一般要跑三千米到五千米,他用外套把本子裹好,放在运动背包里,平时总是随意丢在□□的草坪,反正没有重要的物件。   但这次是怕被人随便捡走了,于是他第一次在跑步时还背上背包,一路上那本子几次碰到他的腰腹,步子不由的便迈的更开,跑的格外快了,最后竟然比平时还要快的结束。   他打开背包,抖开外套披好,拿出毛巾盖住头,然后半倚在树上,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用简笔画了一个模糊的幻影,还有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   第二页上用娟秀的字体写了一个故事,小和尚收敛了女人的尸身,于是她决定报恩。   和尚逐渐发现自己生活便利,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喝汤不怕烫,洗浴不怕凉。   小和尚的法力慢慢高深,渐渐看到了女鬼的影子,他常年超度亡魂,她却执意不肯离去。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他常常问那阴影。   女鬼的回答他总是听不到的,她说,“我也不知,只是想多看看你。”   小和尚察觉到她没有恶意,于是时常跟她说些趣事,讲自己修禅时的疑惑,讲自己讲经时的顿悟。他对修禅有着天赋,而女鬼除了原先的鬼力也有了些修为。   和尚逐渐长大,渐渐无念无想,女鬼被鬼差发现,却是被告知要去投胎转世。   女鬼不愿意离开,鬼差只告诉她,“你这样执着,又有些修为,万不要入魔道。”   女鬼却问鬼差,“我入魔道,凡人会看到我吗?”   鬼差摇摇头,“除非你修成大魔,凡人才会看到你。你本就积善,定能投个好胎。”   女鬼只是怔怔,“但我什么都不会记得。”   女鬼仗着修为从鬼差手下逃走,一路修魔,等到她修成大魔,听闻和尚已经成了住持。   她执意要去他的禅室,本以为他应当还只是看到一抹阴影,没想到他修为日深,一眼就识破了她的魔身。   他自然要斩妖除魔,而她现出自己生前的模样,朝他笑了笑,毫无反抗的被他施法,魂飞魄散。   消失前他问她,“你可还有话说?”   她修练多年,使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到了她的脸。   她忽而觉得身上的痛楚值得忍受,于是高兴的笑答,“谢谢你。”   她不曾提自己曾经的犹豫挣扎,也不曾说自己经历的重重险境,就连成魔后飞掠至寺庙禅室的种种艰险,她也毫不在意。   她只认真的凝望了他,好像凝望了一座神衹。   他之于她有如信仰,而他其实不必知道,她靠努力终究是让他看到了她。   虽然只有短暂一瞬,于她却意义重大。   他的善意只有一时,她却终不得忘。   其余的,竟是一句也没有了。   张均羡翻完这个故事,里面有好几张简笔插图,均是和尚和女鬼各自的成长。   最后结尾用了彩图,她细致的描绘了消失的女鬼和疑惑的和尚,那画面感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也怅然若失。   他买好了早餐,但她醒来已经临近中午。   简单吃过中饭后,她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们两人走在路上,一开始有些尴尬的沉默。   她忽而问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嗯。”他有点无措的点头,“我可是没交过女朋友啊。”   “那是有男朋友?”她笑起来,侧头看着他,“所以你是喜欢男人?”   “不是啦。”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看着天空,突然转移了话题,“会不会下雨?”   “不会吧。”他看看她,“你喜欢下雨吗?”   “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我以为女孩子总是喜欢浪漫的下雨天。”   “你喜欢吗?”   “我小时候很喜欢下雨,如果积水,就穿着雨鞋去趟水,你应该知道吧,很好玩。”   “哈哈,那真的很好玩。”   “我今天早上看完了,你写的故事。”   她停下来,“好看吗?”   他嗯了一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嗯?”   “那个女鬼是不是你?”   “哪有人把自己写进去的?”   “但是有时候作品也是内心世界的一种折射吧。”   “唉?”她愣了下。   “那个和尚是谁?”   “啪嗒”,雨点落到她的鼻尖,她看着天空,阴云密布。   “下雨了,去旁边躲一下吗?”他伸手想揽她,却又缩住手臂,“我们去前面的凉亭?”   她望了他一眼,含笑应声,“跑步吗?”   两人跑到凉亭,雨忽然下大,淅淅沥沥,暂时没有停歇的意思。   所幸他们跑的都算快,衣服只肩头沾了几滴,并没有湿透。   他们坐下来,互相看了看,然后笑了。   “看到跳舞的时候,觉得很漂亮,你现在突然成为我女朋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望望四周,这凉亭的位置偏僻,如果不是这附近的居民,一般路人真的找不到这里,现在又是大雨天,便很少有人经过。   “你还想看我跳舞吗?”她凝望他,“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几乎不用回答,她看到他亮起来的眼神就知道了。   她站起来,眼睛笑望了他,然后拍掌打起了节奏,慢慢的,她的脸变得倨傲而冷漠。   她像是水蛇一样扭腰摆臀,手臂柔软而富有张力,长裙的裙摆被她撩了一端。   他其实不懂跳舞,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却感觉她的身体好似沉重又轻盈,她脚下的土地似乎有着无穷尽的吸力,而她正要奋力的跃起,却被无数双手拉住。   他望进她的眼睛,呼吸凝滞了一会。   他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看到她写的故事,他只感觉到她有一种矛盾的和谐。   沉重的绝望到好像马上要死去,却又似乎能看到无尽的希望来。   她停住的时候,他望着她,“雨停了,你看。”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道模糊的彩虹。   他笑着说,“很好看。”   她坐在他的身侧,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肩膀碰到她。   “你介意吗?”她有点奇怪。   “一般来说,是你会介意吧。”他挠了下自己的脸,脸颊微微烧起来。   于是她微微靠向他,然后覆住了他的手,他忽然脸热。   她好奇的戳了他的脸,“你这是在害羞?”   他垂下了脸,“你能不能不要看啊。”   “为什么啊?”   “身为男人,这样太丢脸了啊。”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她笑起来,“怎么办,你好可爱,我想亲你。”   他的脸越加红了,“你不要这样啦,我才是男孩子,这种怎么也应该是男人要做的事。”   “张均羡,你看看我。”她挠了下他的手背。   “嗯?”他抬头的时候,她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彻底呆住,随即很快的捂住了脸。   “怎么了?”   “跟你说过不要这样了。”他的声音很轻的从指缝里传出,“这样……”   他的心跳的很快,怦咚、怦咚……   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现在就算看到她,也好像自动为她加了柔光,他觉得这种情况真是糟糕。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发出欢悦的笑声,他耳边听到了冷酷的系统声音。   “攻略20%……”   “你听说了吗?沈行他……”   夏童推开谢冰凝的房门,发现她正在跳舞,跳的是当时在台上未完成的那场舞,她的舞艺精进了不少,虽然没有伴奏,但夏童却能感觉到她舞蹈间的狂热和执拗。   谢冰凝停住了舞步,“什么?”   “嗯?哦,沈行……”   谢冰凝的视线扫向了夏童,“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我没有中途下舞台,可能他喜欢的就是我啊。”   陈颖正在弹《梦中的婚礼》,陈旭忽然问道,“姐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啊?”她凑过去,“这是……”   陈旭指着照片,“李念恩?是妈妈前夫的女儿吗?”   “嗯,就是她。”   “演讲比赛冠军,呵,她挺有名的,她男朋友是江荣。”   “江礼先的儿子?爸爸说起过,江礼先不久前认回来一个儿子,听说小时候被拐走,后来被外国人收养了。”   “啊,是他大儿子吗?命挺好的嘛。”      ☆、三十九章   汪语和杨林正坐在火车上,系统提示时他和杨林对视了一眼,杨林问他,“我总觉得你有点奇怪。”   他阖上眼睛,靠到后座上,“什么奇怪?”   杨林却是笑了一声,“我记得刚组队的时候跟你聊过天,你还记得吗?”   “什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玩游戏了?”   “嗯?”   “你跟我们聊天的时候说过不喜欢网游,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好像总是在打游戏啊。”   “有吗,大概是比较无聊。”   “你说话越来越少,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汪语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向杨林,“你是想说什么呢?”   “对于陈怀恩,你是怎么想的呢?”   汪语微微闭上眼睛,眼前浮现了一张温柔的脸。   “蠢女人。”他这样说着。   但是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许多。   他的人生中少有哭泣和眼泪,当他父母终于知道他逃课,却没有余力去管他,那叛逆又孤独的感觉终日笼罩他,他逐渐有了被父母抛弃的实感。   那时他和她已经恋爱,那天他大张着眼睛,指间的烟点燃了,却一直没有抽,半晌的不言不语,只凝望着一处。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望什么,只记得神游太空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侧头看向了她,她正在哭。   他有些奇怪,“你为什么哭?”   “我感觉你想哭。”   “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因为……”她兀自流着眼泪,倒好像连话也说不清楚。   那个时候,要说他一点动容也没有,那是假话。   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跟他说过一句话,“你说过这是暂时的,为什么你的欲、望永远没有尽头?”   她是爱他的,这个事实,常常让他有恃无恐。   所以她说要离开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想,“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既然真正的爱我,一定会再回到我的身边。”   他最擅长等待和容忍了,她喜欢过谁从来不重要,她和谁结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一直刻的都是他的名字不是吗?   他一直都在等她对其他人不耐烦,等她终于要回头,等的时间有点长,长得他想要去找她。   直到听到她的死讯。   他听说她被洒在一棵树下,但具体是哪棵,已经被人忘记了。   他登上埋藏她的山头,世界忽而黑白。   醒来之后,发现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陈怀恩开始学画,高二从家中搬出来,通过江夏升出版了第一册故事插画《魑魅魍魉》,因为故事新奇,叙事诡谲又出人意料,画风又清新奇幻,开创了国内边写边画的模式,一时引起轰动,当时江夏升又引头把版权卖给了地方卫视拍摄自制剧。   那部电视剧播出之后,陈怀恩由幕后走向幕前,和江夏升开始恋爱。   他醒来正好是她和江夏升热恋的时候。   李念恩还没有半疯,还交着那个男朋友,正是江夏升的弟弟。   这世界的确是小,他离间了李念恩和男友的关系,和好后他们依据那些证据,只以为是陈怀恩的恶意,开始调查她和江夏升。   最后发现,江夏升的养母和陈怀恩极度神似,而江夏升由始至终,都深爱他的养母。   真相被揭破的时候,怀恩已经做了许多年的替身。   他去看她,她只望着他笑笑。   “你说,是最开始不要说谎好,还是一辈子被骗好?”   他轻轻搭住她的手,“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她轻笑一声,抽出手来,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我知道是你。”   他皱了下眉,“你随时可以回来。”   她听到这话,只是讥诮,“回不去的。”   世界第二次灰白。   他再次醒来,世界又变得不一样。   文艺汇演时他去了她的学校,她们班表演时主舞谢冰凝的裙子掉了下来,全场哄然,舞台上的人呆立着不知要怎么办,她迅速的拨开人群跳上了舞台,解下了谢冰凝的头纱围住了暴露的大腿。   全场人开始起哄,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她跳舞。   但是谢冰凝认为她爱出风头,跟她有了矛盾。   在这之后,忽然多出许多人向她大献殷勤,其中有一个叶单的,追的尤其紧迫。   他利用了谢冰凝的嫉妒,让谢冰凝喜欢上了叶单,而他借故跟叶单成为朋友,叶单以为他熟识陈怀恩,他也的确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却是四分真六分假。   谢冰凝做了许多破坏的事,但阴差阳错,叶单竟然和她走的越来越近。   谢冰凝后来焦急,他只是笑笑,暗示了她。   谢冰凝给叶单下了药,他只是没想到,叶单最后找到了怀恩。   只是她最讨厌被人用强,何况叶单被药的没有理智?   没有想到,世界第三次转了黑白。   第三次醒来,他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一个人,还占着主导地位。   他终于知道原来有这样一个任务,但他体内的另一个人对此并不积极。   她失踪之后,他体内的那人还算聪明,循迹找到了她,但世界忽而第四次黑白。   第四次醒来,他只是想,他一定要占据主导。   这想法大概太过强烈,以至于有些生活习性慢慢同化了体内的另一个人,他甚至得以在梦里重现自己的回忆,当她的手触到他的肩膀,替他揉捏的时候,他终于压制了另一个人,得以占据身体的主导。   他时常在想,他真的是汪语吗?   她又真的,是陈怀恩吗?   但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确定,她定然是爱他的,而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然后把她再夺回来。   杨林对汪语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汪语故意装着一副很累要睡觉的样子,杨林便也兴致缺缺,只是看着汪语,觉得他越发神秘了。   怀恩跟老师约好了,于是回家拿了整套用具就去了画室,她招呼傅则亦,他立刻表示已经不想去了。   “不需要了。”他摆摆手,“你自己去。”   怀恩倒没怎么怀疑,于是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傅则亦看张均羡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奇的踢了他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张均羡回头,“你说吧。”   傅则亦想想,“如果你真的攻略成功,你是想带她一起走,还是留下来?”   张均羡张大嘴巴,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一时想着,如果真的攻略成功,我离开了,她会难过吗?   想到刚才脸颊的柔软触感,有些感慨又有些难过,心情激荡又马上低落。   一时又想,说到底这不过是游戏,她只是一个虚拟人物,她哪里会伤心。   这样想着,似乎自己所有无情的决定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似乎对不起她也是可以接受的事。   一时闪过,就像2维和3维不是一个世界,不说带不带她走了,只说她愿意吗?   他想起她的让人惊艳的舞姿,想起她的声音和笑容,想着以后如果真见不到她他一定会想她的。   一时又闪过,留不留下,对另一个世界都是自私。   他想起她的父母朋友,还有自己的亲人伙伴,哪一方又是可以割舍的,不管怎么选都是错误。   他哑口无言,最后呆呆的坐在原地,竟没有一个答案,看起来呆呆傻傻,灵魂已经出窍。   傅则亦对此又踢了他一脚,看他没有反应,只好骂了一句,“越来越傻了。”   汪语和杨林刚到楼下,就看到怀恩拿着画具从楼上缓步下来。   汪语当即停了脚步,怀恩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兀自和杨林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微微眯眼,他一百多度的近视,看远方就要眯着眼。他盯着望了怀恩许久,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   杨林已经不耐烦先上楼了,他回过头,脑海中却浮现出许多人物关系图。   张均羡的家门打开着,汪语踏门进去,正好听到杨林在问,“你们现在是什么程度?”   他眯起眼睛,看到了张均羡微红的脸颊。   他忽而便没有兴趣听下去了。   他时常弄不懂自己对陈怀恩是怎样的心情。   他是在意她的,但他却克制着,不让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过头。   女人一旦受到宠爱,总是妄想着要倾倒男人。   他时常都要告诫自己,不要被她迷惑太多。   但是当他亲手把她送出去,又听到别人在讨论她的时候,他总是会对这些人产生一些恨意。   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而偏偏又是自己展示出来的。   他仔细的看了眼张均羡,她的品味总是如此。   她喜欢好人,或者她期望有人待她好一些。   在这点上,她真的是很愚蠢。   有些好人,为了仁义、廉耻这些世俗的虚名,在有些地方就会显得无情。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对“好人”抱有虚妄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经历了烟花一样短暂的恋情。 然后突然想,不晓得我在写什么,我为什么要写。 莫名心塞。   ☆、四十章   写作或者绘画,有时候做出个成品出来,总是既希望被人看到,又害怕被人看到。   尽管作品并不代表作者,但有时候你总会发现,自己内心的一处会被人窥见。   读者似乎是用着作者的眼睛在看这世界,因而越是陌生人,反而越是无所谓。   她之前说过会将成品给夏童看,但到了之后,又有些心怯,于是转头送给老派克看看,权当是打发时间。   派克戴上眼镜仔细看完,随后笑笑,“你送给我只是给我看看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怎么样,有时候觉得不错,有时候又觉得很无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下来。”   派克拍拍她的手,“相信我,这世界上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做某件事,”他快速的翻页,“驱使我们去做的动力不是为了生存就是为了快乐,我想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是快乐的。”   他扬起脸来,“我的孩子,你是认识我儿子的,我还想你应当知道他的身份,我原本想你要是想要出版,直接去找他就是了,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你。”   “嗯?”她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江夏升?”   派克仔细的打量了她,看她的确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有什么关系呢,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就算是想通过我和他交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也轻轻笑了,“我倒没有出版的打算。”   派克放下了手上的册子,“你知道我最不习惯中国人哪一点吗?”   看她不解,他合了手,“为什么你们总是表现的‘无所求’呢?”   “因为谦虚,因为自卑。”她自嘲。   他凝望她,嘴角浮起安抚的笑意,“相信我,虽不是顶尖的好,但也不会是绝顶的差,你自然还有进步的空间,但也不会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她忽而想起以往汪语同她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的生活格局,有时候和个人拥有多少才华或多少努力并没有直接联系,而是看你认识什么份量的朋友。   派克笑望她,“哦,你这样看着我可不行,我可是很老了,玩不动爱情游戏了。”   她清脆的笑起来,“派克,我真是很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   派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让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喜欢,这可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做不了主,他回来的时候你或许可以和他谈谈。”   其实她对自己的作品能否出版并不热衷,但被派克说动,她却莫名有些期待自己被他人肯定。   她和派克又聊了些其他,江夏升匆匆回家,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下,“你也在吗?一起吃饭?”   派克朝她眨了眨眼,于是她留了下来。   晚餐自有阿姨准备,吃完之后江夏升问她,“我送你回家?”   她坐上车,他扭开音乐问她,“今天找派克是有什么事吗?”   她咦了一声,“你也喜欢听这首歌?”却是一首老歌,《THE ROSE》。   他抿唇一笑,“看来你和我品味倒是差不多。”   她睨了他一眼,他继续说道,“你该听听下一首。”   一连好几首,倒真是很合她的品味,后来她轻声和了会,他忽而问她,“你想不想去听现场呢?”   “哎?”   “有个音乐酒吧唱的很不错,现在也早呢,我带你去玩玩?”   他看起来并不像图谋不轨的样子,不过真正图谋不轨也不会被她发现就是了。   她凝视了他一会,见他神情自然坦荡,完全忘了自己未成年,只想起以前自己也去过,算不了什么大事,答应的轻快。   江夏升轻车熟路的带着她进门,大约他是熟客,竟也没有人拦她,“想喝什么?”   她看了看酒单,“鸡尾酒吧。”   “小姑娘,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未成年?”他敲敲她的桌子,“不如在牛奶和可乐这两种中选。”   她笑笑,“大叔,那你明知我未成年还要带我来这里,是何企图?”   他耸耸肩,“谁知道呢,你这么聪明,猜一下?”   她却是捂嘴,“大叔,我很笨的。”   两人说笑着,她最后点了听雪碧,舒缓的音乐声奏起,他问她,“喜不喜欢跳舞?”   “什么?”   “你要是喜欢,我们倒可以跳个社交舞。”正中有个舞池,只是国人腼腆,很少有人在那里秀舞技。他嘴上这么说,却已经站了起来,半弯了腰,伸出手去邀请她。   她就是拒绝也没什么,但他望着她,嘴边浮起浅浅的笑意,眼睛里满是期待,“就是不会跳也没有关系,我会带着你。”   于是她也朝他伸出手,被他拉到了舞池中,周围响起了零落的掌声。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就地旋转一圈,她身上西瓜红的长裙蓬的张开,犹如一朵盛开的花,又因她倚靠到他的胸前而闭合。   “跳探戈怎么样?”他扶住她的背,轻声笑起来,“跟我跳就可以了。”   这样贴近的舞蹈,各自都听得到互相的心跳声,他全程引导了她,旋转、踢腿,一曲舞毕,他眼睛里全是笑意,“学会了吗?”   她没有作声,他马上接了下去,“要是不会也没有关系,我还可以再教你。”   他因着开车,点的是冰红茶,她看他许久,总觉得摸他不透。   他呷一口,问她,“怎么这么看我?”   “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   她白了他一眼,“大叔,我未成年的。”   “呦,小姑娘家家的,想的还挺多的,我在想你找派克干什么。”   “我写了一个故事,拿来给他看,他告诉我,或许你也有兴趣。”   “那你觉得呢,我会有兴趣还是没兴趣?”   “大叔你想的可比我多多了,你觉得我是想回答还是不想回答呢?”   “行啊,你看起来倒是经验丰富,什么都兵来将挡的。”   “不比大叔啊,跟个小姑娘还这么计较呢。”   男主之间最美好的时光是什么呢?   情炽如火,暧昧朦胧,还是灵肉结合?   她说不出,但她倒是很享受这种游离的状态,彼此有些好感,那好感却又不到负责的地步,谈笑自如,没有伤害,也没有深爱。   “我要回家了。”她看着钟,“我不想太晚回家。”指针指向十点二十。   他应声,站起身,“我有时候真觉得你里面住了个成熟的灵魂。”   她笑着朝他点头,“答对也没有奖品。”   送她到楼下,他朝她伸出手,“你不如把那个故事给我看看。”   在她递给他的时候他握了会她的手,她待要抽回来,他的神情很是温和,又似有些可怜,“你可以让我多握会吗?”   “这可不行。”她微笑又坚决的朝他说道,“谢谢你,可我到家了。”   她回家时候房间一片漆黑,张均羡向来早睡,她点开灯,打开鞋柜正准备换鞋,却听到后面有人冷笑一声。   她顿时吓的惊悸了一下,瞬然转头,却看到汪语坐在椅子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冷淡的问道,换上了拖鞋。   他的眼睛充满讥诮,“有了张均羡做男友,你现在又喜欢江夏升了吗?”   她倒了杯水,“我喜欢谁,应当和你无关。”   他合了手,难得放软了语气,“我总有种感觉,你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我。”   她将冰冷的水饮下,感觉到从肠胃到身躯都有了些冷意,然后望向了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看一个人的眼睛,总是能看到许多。   有些人充满灵气,有些人死气沉沉,有些人宁静致远,有些人冷酷冰寒。   汪语的眼睛里,却好像一眼黑洞,你凝望了,他也回望着你,但却不能从中察觉到任何事物,广袤而神秘。   她感觉到自己张开嘴巴,“爱你又怎么样呢?   那时候我离开你,我总以为我要狠狠的骂你、找人来揍你一顿,我想朝你怒吼,跟你说我受够你了,你这个混蛋。   很多时候我流着眼泪要离开你,被你说个好话我又心软了,想着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也就是你了。   我不间断的后悔又回头,觉得自己贱的可以了。   我的骨头被人为的抽掉了,我真觉得你是拿了一把钝刀来杀我,却不给我个痛快。   但我真想离开你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出来。   你知道吗,我只是觉得很累。   人到了一个阶段,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到头来再想起你,反而想起你更多好的方面,感激你放开我。   我只想问你,你有尊重过我吗,你有哪一天平等的待我了呢?   我今天就算还爱你,我也是决对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她笑了声,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就是再爱一个人,总还要自己的自尊。   没有骨头的爱,怎么样都逃不过被人践踏。      ☆、四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只改了章节名   汪语本以为陈怀恩勉强可以理解他一些。   一个人要过怎样的生活,全都是个人的选择。   他觉得倘若要将人分类,可以大致分为三类:一是野心勃勃,二是无欲则刚,三是随波逐流。   如果美化一下野心,你可以称呼它为追求或者梦想。   一个在某方面天赋卓绝,偏偏他又知道这世界上很少有人和他一样的人,如果一辈子让他默默无闻的消亡,仿如怀才不遇,明珠蒙尘,一定是抑郁抱憾终生。   所以士为知己者死,一个人不被常人理解,只要有人懂他,便会感动无比。   他是第一类人。当他匍匐在别人脚下替他们服务,当他看着电视上那些成功人士,总是会有点恍惚。   人总是会有欲念的,想要更富贵,想要有权势,但是当直白的说“我就是拜金,我就是喜欢权势”,所有人都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但所有人都不会承认,那些真是好东西。   他一直觉得,只要给他一个梯子,他一定可以做到直登云上。   怀恩最开始是第三类人。她永远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跟随着心的选择,跟着他的思路。   她顺服又天真,自以为了解他。或许她的确不了解,只是想为他做些事而已。   但是后来她又开始怀疑,她虽然选择和他一样的第一类人的生活,但她第三类人的心理却不停的排斥和痛苦。   她现在似乎成了第二类人,她已经有了坚定的思想,却没有坚定的追求。   但是对他来说,她和他还是不同的两类人。   一只羊是理解不了一只狼在想什么的。   如果它会说话,它也只是会问狼:“你为什么要吃肉?为什么不吃草?”   因为它身边的都在吃草,所以就觉得吃肉是不对的吗?   他记得以前物理课上有学过“参照物”,一个物体运动的时候,选择参照物的不同,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   同样的,一个人观察其他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带上自己的主观意识。   没有两个人的思想是一模一样的,而“我”之所以为“我”,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是因为自小所受的教育和性格所形成的“自我”的智慧。   而教育这种“洗脑”的产物,说起来也只不过代表了以“统治阶级”的需要为前提,以“大众心理”为参照物,所产生的知识积累。   所谓的教育产生的“三观”是局限的,正如夏虫不可语冰,如果根据二八法则,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了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和权力,那么百分之八十的人怎么看待百分之二十的人,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他淡淡的说道,“你以前为什么会喜欢我?难道不是因为我‘需要’你吗?   一直以来,你都想让自己被肯定,活得有价值,我只是利用了这点,你就离不开我了。”   他眸光暗暗的望进她的眼睛,她感觉似乎有一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刹时困难,他说:“你一直没有真正理解我在想什么吧,你也不愿意了解,你只是想喜欢你印象中的‘汪语’。”   那个脆弱的,有父母却像她一样好似没有的,不得不死死抓住身边的浮木,以防被寂寞淹没的汪语。   恋爱中会出现四个人。   理想的自己和对方,现实的自己和对方。   往往你倾心于理想的对方,相处时展现出理想的自己,同时不间断切换成现实的自己和对方,不停的打破幻想去磨合。   如果看不到理想,恋爱不会开始;如果看不到现实,恋爱就不会久远。   她真的爱他吗?   为什么她的爱里充满了强烈的自毁倾向,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怔住了。   真爱就像一个鬼,你总是听说,却没有真正见过。   有些爱是扑火之飞蛾,有些爱是并立之大树,有些爱是卑微的花仰望星空,有些爱是温柔的水抚慰游鱼……   你可以亲密,可以依赖,有时迷失,有时执拗。   有时候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爱情这玩意发明了有什么用。   因为某些瞬间,某些心情,真的和爱情有关吗?   只是想排遣寂寞,让自己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不显得那么特立独行而和某个人相伴。   只是太缺少爱这种东西,所以只要有人愿意接纳你,你就不自禁的朝对方奔去。   或者是,你只是需要一个人去爱,不管对方是谁,爱不爱你,你只是想让自己的人生显得不那么可悲。   或者就是,简单的被那个人身上的某样东西所吸引,你着了魔,你的世界忽然只剩下你和对方两个人。   又或者,你只是想要不被伤害,你知道对方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所以选择对方的陪伴。   作为一个存活在世界的人,还是不要太理性的好。   有时候一见钟情的爱意来源于基因,来源于人类的繁殖念。   好比丘比特手中的弓箭,很多时候的爱是单向箭头,另一方未必有同样的灼热感受。   这样说来,有些人会在相处中互相吸引相爱,也有些人只是习惯和对方在一起而已。   拜托了,为了维持日常生活,工作和学习已经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和另一个在一起分享生活空间、分享自己的隐私已经是好不容易的事,为什么还要分清是不是爱呢?   一个人活着就不要那么累了,更多人只是想找一个好人度过余生而已啊。   你自然可以把爱情的高度拔高,把它塑造成最遥远的星空,但你也可以低头看水中的倒影,伸出手去,便好像能触到那些明亮的星子。   不纯粹的爱就不是爱了吗?   因为个人有些私念向对方奉献自己就可以无视奉献的内容吗?   每个人都歌讼爱的美好,但它并不总是纯白无瑕的样子,它也可能遍身脏污,破损难堪。   有杂质的,不纯粹的,却依然是爱本身。   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脸,轻轻的朝他摇头。   “你一直都不懂。”   汪语看她走进了房间,眼中闪过阴翳,他回到房间,指间动了动,发送了一封邮件出去。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和父母一起去沙滩捡了海螺贝壳,有一个他最喜欢,但一直都不能摆脱来自海洋的腥味。   他把贝壳放在洗涤液里泡了一个星期,然后洗干净了,给最好的朋友看。   当时被人嫌弃了,“味道好腥臭。”   他立刻就从好友手中夺了回来,从窗户扔了出去,听到啪的一声碎响。   毁掉了,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后悔,即使他之前那么喜爱珍惜。   不完美的东西,不属于他的东西,得不到的东西,还不如毁掉了比较好。   谢冰凝收到了一封邮件。   学校里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专属的学号邮箱,但是很少有人会用到,一般只是在上电脑课才偶尔登陆。   发件人她并不认识,但打开邮件的瞬间,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那是一张,她魂牵梦绕的脸。   那个少年脸上犹带笑容,跪在沙地上,头枕在女孩的膝头,好似十分的幸福。   继续拖下去,然后看到了怀恩和许多男孩或男人的亲密照片。   发件人有一句话留给她,“你问问陈怀恩,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有人为她而死?”   谢冰凝的心沉下去,似乎没有尽头,全身好似堕入冰窖,有些愤怒和怨恨从心里泛了上来。   陈怀恩还好好的活着,但是有人为她而死,她为什么可以笑的那么开心,她为什么可以和这么多异性保持良好的关系?   凭什么呢?   陈怀恩玩弄了沈行的感情……   谢冰凝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然后隐去了自己的信息,将那些照片上传到了学校论坛。   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却还是飞快的在标题框打下几个字。   《爆料我校某个私生活混乱到一塌糊涂的女生》   “我实在有些忍不住,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和四个男生合租,你们觉不觉得她很开放?   开放的还在后面,她跟那几个都有关系,有图有真相。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她跟校外的一个J姓也有交往,清晰大图在这里。   还有男生因为她没命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有些班级正在上电脑课浏览学校论坛,这一下子彻底炸了,等到老师发现,这贴子已经有太多人看见,校方连连封了贴子,有些人已经复制粘贴下来,拷到移动U盘里。   等到休息时间,已经有人打印出来四处传看,学校一连抓了几个,由于人数众多,只好随便找了几个带头的写检讨。   但事情并未因此结束,第二天,有人把照片贴到了学校各种公告栏里。   等到老师发现,这事已经全校皆知。   而且,那照片的女主角足够清晰,他们都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第四十二章   怀恩察觉到了别人对她目光的微妙,还有那些无所不在的窃窃私语。   夏童给她发了信息,“有人在传你不好的事情。”   她回复道,“我知道了。”   夏童停顿了一会,“我相信你。”   她轻轻翘唇,“谢谢。”   怀恩感觉到有人跟踪她回家,但每次回头,都没有发现异常。   张均羡跑步过来,拍上她的肩膀,“你没事吗?”   她后退一步,迟疑的望了望周围。   “怎么了?”   她朝他笑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有人跟着我。”   “会怕吗?”张均羡认真的问道,“同班的有没有说闲话。”   他们只会孤立她吧,她继续笑笑,“没事的,算不了什么。”   两个人并肩走着,张均羡想起了照片里的江夏升,再侧头看了眼怀恩,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她愣了下,朝他看去,他目视前方,“你不是一个人啊,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嗯。”她垂下对,微微浮起笑意。   远处,有人按下拍摄键。   第二天,她就看到了宣传板上抹黑她的大字报,里面多出了昨天牵手的照片。   “请让一下。”她伸出手叩了下前面的肩膀。   “别挤啊,你干嘛?”前面的人扭头看到是她,惊的往旁边退了一步,很快引起了骚动,大概学生在某些地方还是单纯,看到是她的第一时间竟也没有恶言相向,反而像是看到病毒似的后退,硬生生给她空了条道出来,她走到宣传栏前,够上去把整张纸撕了下来。   教导主任来得很快,学生们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四处逃窜,怀恩被叫走谈话。   “陈怀恩,这些照片里都是你,你有什么解释?”在学校里,早恋都是罪大恶极,何况出了她这样的事。   “我能有什么解释呢?老师,如果我说我跟他们只是朋友,我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不道德’的关系,你相信我吗?”   教导主任眉毛都要皱成川字了,“出了这么大一个事,你说你跟他们都没有关系,就是朋友?你小小年纪和这么多异性交朋友,动作还这么暧昧?”他在异性两个字读了重音,然后语重心长的劝道,“你要知道我们学校的校风,一向是严肃活泼,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总是有青春期的躁动。   我不反对和异性交朋友,我也是年轻过的,但你跟他们的行为举止是不是要好好注意下?我想见见你的家长,明后天让他们来我这里一趟吧。”   怀恩低头想了想,“他们不一定会来。”   教导主任激动的拍了下桌子,“什么叫不一定会来?出了这么大事,你名声都要臭了,他们还不来?我们学校对学生都要负责,家长也要负责,怎么就不能来了!”   怀恩应了声,“老师,我先上课去了。”   教导主任烦心的挥了挥手,“上课去吧。”   杨林一直觉得汪语有些异常,之前汪语第一时间拍下了沈行的遗容,还找人拍摄陈怀恩和他们的照片。汪语表现的极度冷静和智慧,杨林便觉得汪语一定有所打算,只没有想到,原来这是一个重磅炸弹。   杨林看到了那些照片造成的后果,大脑开使飞速转动,忽而便笑了笑。   傅则亦接到了杨林的电话,登时愣了一瞬,躲到操场角落里接起,“什么事?”   “你想不想让我们早点结束游戏?”   “你想到什么办法?”   “……”   杨林低低笑着,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傅则亦,傅则亦的头低了下去,脸上闪过愧疚和挣扎,良久,他才开口,“我……”   “怎么,不忍心了?好吧,你只要做到沉默就够了,不要告诉张均羡。”   傅则亦挂断了电话,将背靠在学校的围墙上,抬头望了眼天空,一片灰蒙。   “不是我做的决定,所以我不用觉得抱歉。”他一边喃喃说着,一边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垮了半侧肩膀。   陈父出门时打开信箱,里面不仅有今天的报纸,还有鼓鼓的一个信封。   那信封用的牛皮纸,他手上也没有剪刀,于是用钥匙抠了一个洞,手上一撕,几乎撕破了半个信封,数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身后的陈母刚从楼道出来,看他洒了一地,便躬身帮他捡起,捡到第三张的时候,她看到了照片。   “这里面都是吗?”她将整个信封夺了过来,一张张看过去,然后冰冷的嗤笑,“呵,说要搬出去,原来是这个打算!”   陈父不知道说什么,木讷的站在一边。   陈颖坐在教室里,撑着下巴,同班同学有些好奇的凑过去,“陈颖,你知道陈怀恩……”她一记眼刀过去,对方尴尬的笑笑,又退回自己的座位。   好友揽住陈颖的肩膀,“你在维护她啊?”   陈颖翻开课本,“我才不干背后说人坏话的事。”   “你不是看到她的照片,会觉得她是私生活很乱的人吗?”   陈颖皱了下眉,“我……不知道,我和她没有很要好,我不了解她的人品,而且不管她有没有做这种事,都跟我没有关系吧,我不会去维护她,也不会去背后踩她,而且照片并不代表什么。”   “知道了。”好友翻了个白眼,“但我觉得你弟弟就不会这么想。”   陈颖抚平课本,“他是中二期,你要理解。”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对于丑闻总是津津乐道,尽管这件事被学校压了下去,但学生间流传甚广,甚至传到了隔壁的初中,而且流言越来越难听,从生活作风乱到援、交,到几百一个晚上,传的有模子有眼,更有些声称“睡过她”的人出来爆料,好像生怕陈怀恩的名声不够臭一样。   陈旭原本对陈怀恩印象转好,这件事一出,他是并不相信的。   直到回家,一眼就看到了陈母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妈,你怎么了?”   陈母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   陈旭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糟心事,好像吃了苍蝇一样反胃,“妈,我有点饿了,有吃的没有?”   虽是这么说,手上已经自动拿起茶几上的香蕉,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牛皮信封,“这什么啊,我能看吗?”   陈母毫无反应,陈旭便打开了,里面是一沓照片,他看了第一张,眼睛飞速的瞟了下陈母,然后再看下去,竟是慢慢信了。   “真是……恶心!”他把信封大力甩到茶几上,胸口激烈的起伏,“亏我之前还维护她,原来都是真的!”   陈母嗯了一声,“我叫她来了。”   陈旭愣了下,“我等姐姐来。”陈母知道他说的是陈颖,应了声。   陈颖在门口和怀恩碰到,有些奇怪,“你是被妈妈叫来的?”   怀恩点头。   陈颖跟她一前一后的走上楼梯,开口道,“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是吗?”   “你以前看我不会这么平静,好像很羡慕我又很嫉妒我,但你的忍耐性一向很好。”   怀恩笑笑,“你说的对。”   怀恩从小的阴影,就是陈母幽怨的目光,还有那句,“你为什么不和陈颖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   陈颖是名正言顺的陈家女儿,从小学习音乐和舞蹈,英语找了一对一的老师,学的是正宗的伦敦口音,难得的是,不会因此而骄纵,只养了些傲然的脾性,看不惯平庸的人,这实在正常。   身为陈父的继女,很多事就算渴望,陈母也教会她不要去争。“他不是你真正的爸爸,懂吗?”   大概就是太懂,所以那些嫉妒和羡慕,全都要忍耐。   她们本来就不是同一□□,该怎么比较,怎么可能一样?   陈颖是这样的优秀,然而这并不是陈颖的错误,只是怀恩不够优秀的原因。   陈母对女儿的爱是有限的,无数次听到有人夸奖陈颖,听的次数多了,便渐渐感觉脸上有光,与此同时,怀恩的存在仿如一根刺一样,没有人夸奖陈怀恩,反而能听到“肥胖”、“个性阴郁”,到了现在,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   所以当怀恩进门,看以陈母静默的脸庞,便知道陈母已经出离愤怒了。   “你有什么解释?”陈母风平浪静的问道。   “我解释了你也不会相信我。”怀恩早有体会,“你宁愿相信照片,也不相信我。”   “你还有理了!”陈母气极的笑了,“你除了丢人现眼还会做什么?你说要搬出去学艺术我还以为你真的想通了,结果倒方便你鬼混!   你,你知不知道这栋楼里住的人里有人和你们一个高中,现在全楼人都知道了,你和这些人就算没有关系,其他人也相信你们有关系,你知不知道你还没成年,名声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当一个坏消息传来,做父母的第一反应是相信而不是质疑,这本身已经表达了态度。   “妈妈,”怀恩笑笑,“你当初要是没有把我生下来就好了。”      ☆、第四十三章   教导主任注定是要失望的,陈母直接拒绝了和老师谈话的要求,“我嫌丢人!”   怀恩走的时候,谁都没有挽留,陈母并不希望怀恩继续在陈家住下来,中年女人间最是嘴碎,楼道里没有秘密,怀恩会招来更多的非议。   于是她独自走到陈家楼下,一楼的廊灯是声控的,她在光亮处站了一会儿,那亮光瞬然熄灭。   安静的、黑暗的,孤独的只有她一个人。   怀恩觉得有一口气梗在胸口,她笑了一笑,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慢慢的抬步。   从公车上走下来,她远远就看到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百无聊赖的坐在护栏上,似乎等待着什么。   她脚步停顿了下,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自嘲的一笑,她最近总是疑神疑鬼。   她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瞄过去,他们中一个人嘴里衔一根烟,稚嫩的脸在半明半灭的火光中忽隐忽现;另一个掐着罐啤酒,眼睛警醒的望着她,笑笑,呷了一口酒;还有一个懒懒的反戴一顶鸭舌帽,随着耳机的音乐抖腿,半合的眼睛幽幽的瞟着她。   “陈怀恩?”抽烟的少年将未吸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戴耳机那个嘟嚷了声,“认错人了?”   喝酒那个笑笑,“我看过照片,就是她没错。”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迫使她以着50米冲刺的速度跑起来,三人一愣,喝酒的啐了口,赶紧扔了啤酒罐,跳下栏杆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另外两个愣了一下,旋即也追了上去。   “呼……呼……”她远远眺见租房处亮的灯光,脚步焦急而踉跄,她的体力和爆发力肯定比不上后面追赶的人,不属于她的粗重呼吸声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这条街一到这个时间便没有人在外面遛弯,她就是呼救也没有回应。   半分钟,她终于接近居民区,昏黄的灯光随处可见,“救!啊!”正要呼救的时候,她被人从后面扯住头发……   附近的住户被短促的尖叫声惊起,推开窗户看了眼四周,没有人。   “野猫吗?”他喃喃的复又合上窗户,远处的阴暗角落,她被两人按住手脚,另一个人捂住了她的嘴。   “长的不错。”戴耳机的在追赶时就摘了下耳机,他看了眼怀恩,“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对啊,我们长得像坏人吗?”刚喝完酒的身上残留了些酒气,笑眯眯的看她,“你这么怕我们?”   抽烟的手指上有尼古丁的味道,此时就横在她的嘴唇前,他慢慢移开了手指,“你最好不要叫,我打女人的。”   “你们为什么找我?”   “没什么啊,就是论坛上说你和我上过床,我就来看看你呗。”耳机的少年一脸厌恶的看着她,似乎将她和脑海中某个令人生厌的形象联系在了一起。   这种女人,说什么小小的惩罚,怎么也太便宜她了吧。   淡淡的笑开,耳机少年拍拍她的脸,“听说花点钱就能和你上床了,是不是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塞到她领口,“够不够?”   她的神情一愕,愤怒被她压制下去,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喝啤酒的少年确定她被人制住了,打开口袋里的相机,退了一步拍照,“这个姿势好啊,我拍几张,嗯,表情够到位。”   他们想污蔑她?想要制造更多的证据?   抽烟的少年躬着背,他是离她最近的,她身上好像柔软无骨,虽然透着一股平常沐浴乳的味道,但他还是有些莫名的兴奋。   她察觉到他加重的喘息和慢慢靠近的腿,动真格的吗?   要找一个人,要找一个可以拉住身边这个动手动脚家伙的人。   拍照的那个太远了,所以,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耳机少年的手。   你看看我的眼睛啊,她心里默念着,那个男生起初愣了一下,然后嫌恶的要甩手,却看到她盈眶的眼泪,竟没能第一时间甩出去。   她曾刻苦练过眼神和哭泣,汪语曾说过,有些男人是受不了女人哭的,尤其是梨花带雨的,弱不禁风的女人。   男生忍不住皱起眉头,“像你这么乱搞的女人,还要哭个什么啊!”但他的确揪开了压在她身上的人,耳线男生垂下嘴角,“你是没碰到过女人吗!”   她用着异常可怜的,仿佛他可以拯救她的眼神求助的看着他,眼波盈盈的,好像他无所不能一样。   真恶心。   但他半合上眼,却奇异的有些不忍心看,同伴兴奋的咔嚓拍照,她的眼睛里盈满了绝望和难过,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真的有人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但再怎样不忍心,他也没有阻止拍照的家伙。   “这不是你的错,”他心想,“但这不能怪我们,有人要捉弄你,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在干什么!”有人朝着他们怒吼,他们迅疾的对视了一眼,飞快的分三个方向跑了。   杨林和傅则亦站在阳台,听见张均羡的吼声,“会成功吗?”   杨林老谋深算的微笑,“英雄救美这种事,总是屡试不爽的。”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等到这个时间去救她。但只有他出现在她最害怕最需要的时候,这些安排才有用。”   另一边的汪语静静的环臂,冷冷的凝视着楼下代表怀恩和张均羡的两个黑点。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全数收回去,张均羡很生气。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出了点事情……”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如果我不过来,你很可能就出事了!”   “对不起……”   张均羡发现了她领口被强行塞进的钱。   “这是什么?”   “他们突然把我按住了……”   “你做了什么?”   她顿住脚步,认真的望着面前的这张脸,极其温柔的问他,“你说什么?”   “他们为什么会挑你?你到底……”他垂了下脸,“是不是真的,援助交际?”   谎话说多了,慢慢总有人相信。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却又有些强烈的不甘和醋意,明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女朋友,明明知道这不是真实的生活,但他就是有些在意,起码此时,他的心是真的,所以他不希望她对他是作假。   “哈……”她轻松的笑,“张均羡,你不相信我吗?”   “我想要相信你,”他想要拥抱她的,有一些委屈,有一些愤怒,“我都有些怀疑,你刚才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我来之前,你是不是引了他们?”   明明不想这样质问她,不想跟她吵架,但为什么,胸口就是有一团不曾熄灭的火焰,在燃烧他的理智。   他看见她眼睛滑出晶莹的一滴,慢慢的,流出更多晶莹。   “我有点累。”她走到他面前,狠狠的踩了他好几脚,然后蹲下了身,“男女之间真的好不公平,我真是不服气。”   她瞪着他,第一次情绪外露的说,“张均羡,我是不是最开始就不能和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住了也不能有好关系,不然就是不检点?   我跟你现在在一起,我们未成年,不管我们清不清白,我就是不检点?   就算我真的和你们睡觉了,你们半点损失都没有,男人们都觉得你们厉害,女人们都觉得没关系,你们生活还是照常,但所有人都要唾弃我,因为我不检点?   不管你们管不管得了下面的二两肉,因为我不是个好女孩,所以就算出事我也是活该了?   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被不公平对待了,就因为我不是个好女孩?”   他静了一下,低低的道歉,“对不起。”   她怔怔的望着他看似坚硬的下巴,眼泪流的更加凶猛,“我不需要道歉。”   道歉除了减轻负疚人的罪恶感,对受害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俯下了身,轻轻拥住了她。   “我总是觉得你好像不需要我。”他平静的望到她的眼睛里,“你太坚强,好像谁都不能伤害到你。我就是一个平常的男人,我也会嫉妒的,我刚才看到你看那个人的眼神,你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   她的眼睛下垂了会,“我不习惯那样去看一个人,面对你的时候都是最真实的我,如果我愿意,我当然也可以向你撒娇,表达对你的崇拜和依赖,但我每次这样做,都会觉得很累。”   她眨了眨眼睛,再望向他时,好像换了一个人,娇怯的,充满了信赖和敬服,好像他是支撑她整个天地的伟人。   当她再眨了下眼睛,刚才的感受仿若一场错觉。   张均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真心的,我做这样的事不过是取悦你,而不是我发自内心的举动。除非你让我感到快乐,让我忍不住想取悦你,不然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站起身。   他轻叹了声,“那,我来取悦你吧。”   她疑惑的回头,他定定的看着她,“我是认真喜欢你的。”   她望进他的眼眸中,好像要分辨他的真心,然后嘴角展开微小的弧度,渐渐放大……   张均羡仿佛看到一朵花啵的一声绽放,露出层层叠叠的重瓣,他的心头似乎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涌出说不出的甜意和些微的酸涩。   所有人的耳边都听到了“达到90%……”   怀恩终于回家,手脚有些擦伤,简单处理了下,竟发现自己收到了妹妹李念恩的短信。   “你还好吗?”   “还可以。”   “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   “?”   “我是不相信你做援助交际,不过你现在和你那古板妈妈翻脸了吧。”   “这么关心我吗?”   “你之前不是‘关照’过我,这是为了表达感谢。”   “谢谢你。”   “姐妹说什么谢。”   互道了晚安,怀恩躺到床上,忍不住翘起唇来。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汪语便等在门口。   “你找我什么事?”最近的事若没有汪语的推波助澜,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发酵爆发,但他做事很少直接动手,往往会找好棋子,她虽知道他脱不了干系,却也拿他毫无办法。   汪语顿了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回到我这里?”   怀恩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上一辈子也是这样,她离开之后,他那阵子突然不适应,又想让她回头,写了好多封深情款款的信件来,就因为他那时候被人设计在异国有了案底,他毕生都被异国警方监控,不能离开国境。   “如果我回到你的身边,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的瞳孔透出极致的浓黑,“我当然会帮你,把那些污蔑你的人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加倍奉还。”   她的呼吸滞了一下,这就是汪语,心已经黑透了,也凉透了。   这就是他以为的,对她的“喜欢”了。你在他护翼下,他的睚眦必报像是护短一样,但是他心狠起来,把你给揪出来了,再也不承认你,你也会感受到他对待一切敌人的似秋风般的凛然。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再选你。”她看他瞬然崩裂的平静神情,很平和的笑笑。   “毁掉一个人总是很简单的,我不会原谅他们,但也没有到自己动手去报复的程度。”她怕自己的手也给脏了。   她是一个那么想洗干净自己的人,她受过不公正的对待,受到其他人的鄙夷唾弃,但她受过了,是不是一定要亲手让其他人也试试这滋味呢?   有必要吗?   他们或许在某一时刻会觉得后悔那样对她,或许永远都觉得她活该,但他们的想法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她不想和他们一样,不想把这些不无辜的人拖下来踩,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起,憎恨被时间磨去,剩下的只有她曾经丑陋的脸。   她一直想做某一种人,想要在自己死之后,面对死神的审判,把自己一辈子的好事坏事都说出来,然后可以小小的骄傲的说,起码我可以做到,已所不欲的事,我没有强加于人。   她的愿望是这样的天真,好像孩子一样单纯,她吃过好多亏,不知道有多少人骂她是傻子,骂她就会装样,她也只是笑笑。   你们都评价不了我,除了我自己。所以我只要做我想做的自己就好了。   汪语的脸阴郁的沉下来,张均羡刚刚晨练回来,满头大汗的看着像是对峙的两人,“你们怎么了?”   怀恩一脸放松,“没事。”   汪语不发一言的离开了,回到自己房间,他在电脑上联系到昨天的几个少年,“我想要昨天拍的照片。”   谢冰凝的邮箱中,收到了新的照片。   怀恩受流言影响,成了班级里的隐形人,每个人都对她视而不见,最开始是暗地里传她的事,渐渐便光明正大的在她附近聊她的八卦。   她却越来越坦然相对。   没过多久,江夏升打了一通电话给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了?”   “报社刚接到‘知情人’爆料,收到你很多照片,全都是高清正面。”甚至包括昨天拍到的,江夏升在新闻报纸上也有一定影响力,撤一条新闻并不算难。   “是吗?”胸口的郁气散了些。   “我帮你撤下来了,如果你需要的话,以后报纸接到关于你的新闻,我会让他们截下来。不过,女孩子再怎么坚强,在这种时候也会觉得很难过吧?”   “……所以,我很谢谢你。”   “我一向觉得你很聪明。”   她勾唇一笑,“你高看我了,我挺傻的,有了男朋友,就很难把眼睛再转到其他人了。”   江夏升低笑,“如果你需要保护,可以随时来找我。”   但那绝不是免费的。   她打着哈哈,跟他聊了几句,他说道,“你的绘本找人看过了,打算炒出名气再大量出版。”   “谢谢你。”   他不以为意的笑,“这应该是派克的功劳,他很喜欢你。”   她当天便请了假没有去上晚自习,班级里的人等她走了一片哗然,“你们说她请假是不是去做流?”女孩子捂住嘴,“有没有可能?她不是跟这么多人交往。”   “说不准。”其他人津津有味的把这些事当做谈资,浑然不觉这是在散播谣言。   怀恩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眼前忽然出现一枝红玫瑰。   她瞬间笑开,回头一望,果然是他。   他摸了摸下巴,“亲爱的,真对不起,你等我很久了?”   “不,一点都不久。”她哈哈笑着,将玫瑰放在桌上,“派克,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   “不,不用,”他摇摇头,拉开椅子坐下,“那是你的实力,相信我。”   和派克聊天总是轻松的,他幽默风趣,又博闻广识,不论说什么话题都不会冷场。   派克拍拍她的手,“亲爱的,听说你最近过得很辛苦?”   “人生本来就是很辛苦的啊,”她学他的样子耸肩,“人总是健忘的,不管多大的事都会过去。而且我的心可不是玻璃做的,”她举起那枝玫瑰闻了一下,鼻腔都是沁人的花香,“一个软弱的人,不管怎么保护,还是谁都可以伤害。”   “所以你不是那种哭鼻子的女孩?”派克调侃道。   她摸摸鼻子,“哈哈,哭可是女孩的专利,偶尔流下眼泪会让我变得更坚强。”   派克满含笑意的望着她,“你随时可以向我求助,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可以哭泣的小女孩。”   “派克……”她的眼眶不禁染上湿意,“你一直都这样待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亲爱的,”派克朝她举杯,“我最爱的女人曾经说过,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那她永远都不需要我了。   我一直在心里认为,你可不要认为这是失礼,你是她的转生,我想像个孩子一样爱护你,这能让我好过点。   有时候我还要谢谢你,因为看到你让我回忆起我年轻时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被人需要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我恳求你不要收回这个好吗?”   他的神情时而忧郁,时而欢乐,他的回忆大约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事,以至于一提起,竟觉得要把他尽数淹没在内。   她不自禁绽开笑意,提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回家的时候,她收到江夏升的一则短信,“我叫人去查了源头,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她停住脚步,手心微冷。   看了一会,她往学校走去。   谢冰凝被叫住的时候,夏童和周婷也在旁边。   谢冰凝充耳不闻的往前走,周婷跟了上去,只有夏童留了下来,“怎么了,你们班上的人说你今天没上晚自习?”   “嗯,我有事跟她谈。”怀恩上前一步拦住了谢冰凝,谢冰凝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什么事?”   “你是我的朋友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冰凝没有跟她废话,只是冷淡的回答,“你如果没有把柄,怎么会有那些照片。”   周婷吃惊,“是你发的,怎么回事?”   夏童看身边已经有人察觉到出事,正要围拢了听八卦,赶紧说道,“这里人多,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聊吧。”   谢冰凝并不愿意,但夏童和怀恩联合起来拖了谢冰凝的手,周婷也想知道“真相”,没有拖她们后腿,这一行四人便去了附近的24小时麦当劳。   谢冰凝坐在椅子上,看另外两人一脸疑惑的看着,轻轻撇了下嘴。   怀恩问道,“你说我有把柄,我做了什么,就因为和他们合租房子?我只问你,你是单纯觉得我是滥交的人吗?我们是朋友,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   谢冰凝摇头,“你错了,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她们点了些饮料,谢冰凝凑近吸管喝了几口,然后拿管子戳冰块,“你身为我朋友,当时教我怎么能接近喜欢的人,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你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回答我,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死了,就在你的膝上?”   怀恩也摇头,“我不知道,他是突然猝死的。”   “对,但你不能否认,和你无关吧!”谢冰凝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陈怀恩,我这么喜欢他,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故意的,你让他讨厌我,你把他抢走了,你又把他给毁掉了?”   “我没有做过。”她一字一顿的说,“我什么都没做。”   谢冰凝愣了一下,忽然掉了眼泪,“哈哈,对啊,你什么都没做,你就把他抢走了,他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难过,我难过的是,他既然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好好对他?”   “所以你把那些照片发出去了。”   “是,”谢冰凝哽咽的回答,“你对的起他吗?你对的起吗?你又有男朋友了,你把他忘了是不是?”   怀恩沉默了一下,“我们是做不成朋友了。”   谢冰凝移开视线。   怀恩站起身,“你觉得做为朋友,我有没有对不起你?”谢冰凝的眼泪又滴落下来,却是再也不看怀恩了。   最后只夏童跟怀恩一起离开,周婷留下来安慰谢冰凝。   “她还会把信息放到网上吗?”夏童有些担忧。   “不会了。”怀恩抬头,望见满天的星际,“现在没有动力支撑她做这些事了。”   “我们以前在一起多好啊。”夏童握住了怀恩的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怀恩轻轻的回答,“我们以前,笑的多开心啊。”   那时候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这样决裂。   她的绘本本来就有耐读的故事情节,画风也极具辨识度,经过专业炒作后很快大红,在陈母掐断她生活费不久后,她的收入有了保障。   张均羡为了庆祝她作品大卖,特地排队去买了个蛋糕回来给她吃。   她笑眯眯的把蛋糕涂了部分在他脸上,所有人耳边都听到“完成95%”。   傅则亦用拍立得咔嚓一下,甩了甩相纸,现出两人相拥的景像,她微笑着接过,什么事都变得顺利,但又有些隐约的不安。   傅则亦和杨林晚上找到张均羡,“我总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啊,你醒醒,这是游戏,不是真实的!”   杨林仔细观察照片上傻笑的脸,“你不要越来越当真了,你这样真的太不对劲了!”   张均羡怔了怔,“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傅则亦皱起眉头,杨林呵呵笑了几声,“没事,马上就成功了,到时候你想留也留不住。”   角落里,本来想找张均羡的怀恩惊愕的退了两步,靠到了一直跟着她的汪语怀里,他捂住了她的嘴,恶质的在她耳边说道,“你听到了吧,他们对你,都是任务,只有我是‘真心’的。”   她正要挣扎,他轻轻的笑起来,“已经95%了,估计你再说声‘我爱你’,什么都要结束了吧。”他松开手,轻抚着她的脸,“你看,这就是你现在喜欢的人,他就是个骗子。”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的人,一个个的串连起来,沈行、之前的汪语、杨林、张均羡、江夏升,还有那个病弱的徐凉,谁对她是真的,谁对她是假的?   眼睛好像干涸了,竟只觉得荒唐,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推开汪语,一个人走到房间,蒙头盖上被子,沉沉睡去,一个梦也没有做。   第二天,她叫了他们几个人一起出门。   “去哪里?”傅则亦有些不耐烦,“你们两个人去就好了,带我们去干什么?”   杨林也有些不解,望向汪语,汪语也没有好脸色。   张均羡倒是无所谓,只是跟他们说,“最近天气不错,一起去走走呗。”   因为是秋季,他们一行人是去爬山看红叶的。   这座城市公园因植满漫山遍野的红枫享有盛名,每到秋季,枫叶便层层叠叠,走在道间,便觉静美无言。   仔细观察,有些刚由绿转黄,有些已经红透,被风一撩,便掉落几片下来。   大概清洁工也知道落叶之美,因而并没有勤劳的清扫,等他们踏上赏枫大道,脚下是满满的一层落叶。   她拿手摸了一片叶子,转头望了望他们,“我想带你们来这里看看,这是我所在的城市里最美的地方。”   几人除了汪语都有些莫名其妙,在她提议下几人找路人拍了一张合照,然后她招手让张均羡过来,“傅则亦,你再拍一张我们的照片吧。”   她挽住了张均羡的手,在傅则亦按下快门的时候迅速啄了下他的脸,然后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所有人的耳边,都听到“完成100%”。   张均羡想回过头去,想看一眼她最后的表情,却被她推了一把,踉跄着扑到杨林的身上,汪语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想要抓住怀恩的手,却只能在距她5米处定格。   “游戏结束,所有玩家退出程序,进入倒计时,10、9……”   汪语吼道,“我不退出,我要留下来!”   张均羡僵硬的靠在杨林身上,只有一张嘴巴可以动,“杨林,她哭了吗?”   杨林淡淡的回答,“没有。”   傅则亦半合着眼睛,脑海里还一片空白,回家的狂喜尚还没有涌现,他忽然有些茫然,其实,陈怀恩是知道了吧。   张均羡察觉自己的眼眶里有热热的液体,杨林冷静的说,“你是不是哭了?”   张均羡又问道,“她最后是笑着吗?”   “不,她最后……”      ☆、结章   【之一;   陈怀恩和夏童的聊天记录】   “人是不是真的自我意识过剩?”   “啊?为什么会这么想?”   “到了一个阶段,才会慢慢觉得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才知道什么叫人贵有自知之明,原来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我。”   “这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总觉得现在很多人都在问,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不喜欢我呢?”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某人,我称他甲吧,甲的亲人在街上被歹徒刺中胸口,流血不止,他就在现场,吓的不停的呼救。   这时乙冲了出来要救人,甲赶紧问,‘你是医生吗?’乙回答,‘我从小学艺术,所有老师都夸奖我在这方面有天份……’   甲崩溃了,推开了乙,‘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乙大受打击,‘我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有些地方都是共通的吧,有时候你不是不够好,只是你不被需要。”   “所以有时候不是不喜欢,而是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迫使对方放弃了‘我’吧。”   “是啊,毕竟全世界并不是以‘你’为中心,虽然偶尔做做梦是挺美好的。”   【之二;   谢冰凝和夏童】   一个干练的女人将披肩长发扎成马尾,正在台上演讲。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有一个疑问,就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同’?   这个问题很大,但用国人生活话的语言去解释,就是每个人有不同的灵魂。   同卵双胞胎可以拥有相同的DNA,他们的性格可能会很相似,但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打个比方,我们量产了U盘,即使存储了一模一样的内容,但存储内容的时间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   将灵魂看作U盘,记忆则是存储的内容,造就了不一样的‘我’。   在此之前,我们出现了克隆灵魂的技术,也将其应用在‘上帝视角’的游戏里,但是我相信各位都没有发现,属于科技的负作用已经出现。   游戏公司一直强调‘上帝视角’是无害的,克隆灵魂并没有负作用,但我在此提出不同意见。   灵魂其实也是一种能量,它是由电子构成,我们的灵魂,相当于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电波。   而克隆的灵魂是什么?它也是由电子形成,相当于和我们同频的电波。   我们为什么能收到无线电广播,我想你们都知道原理,就是因为同频电波。   这世界上为什么‘我是我’,就是因为灵魂是由性格引导,由不同记忆构铸。   现在问题来了,你还相信在‘上帝视角’里克隆灵魂不会产生灵魂共振吗?   这就好像另一个‘我’在平行世界经历了一切,虽然游戏结束了,‘我’可能没有直接参与游戏,甚至对这游戏毫不知情,没有任何关于游戏的记忆。   但我可以说,当你看到或经历了,使你在游戏中受到强烈的情绪影响,让游戏中的你铭记于心的特定事件,你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我们在‘上帝视角’游戏中还有部分NPC由重症患者神经元接入,因为无法通过日常行为克隆灵魂,我们采用的是记忆叠加覆盖的方式,即一场深度催眠,让其相信自己是某个人物。   虽然等他们苏醒后就不会保有游戏记忆,但还是会在潜意识造成影响。   这些都是记忆共振带来的灵魂共振,而这个根本无法避免。”   讲台下有人举手,“谢医生,我听说你也克隆了灵魂参与了‘上帝视角’的游戏?”   “是,这是腾飞游戏公司和本医院合作的实验项目,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   原剧本是朋友夏童提供的《两生》并担任GM,张以琳负责改写,我在里面扮演其中一个NPC,用的是我本名谢冰凝。”   谢冰凝打开幻灯片,里面出现一张四十多岁的男性照片。   “此次实验里也有病人加入,他是重度脑损伤患者,也是臭名昭著的罪犯纪南元,在神经元接入游戏后成为NPC汪语。   他在游戏中脑部各神经元恢复良好,在游戏结束后已经醒来。   还有这个已经被判定植物人,神经元接入后成为NPC徐凉,脑细胞在游戏中恢复活性,游戏结束后顺利醒来。   还有……NPC杨林,……醒来……   NPC沈行……醒来……   由此可见,‘上帝视角’的游戏对脑部受创有着积极的治疗效果。”   讲座结束后,夏童举起了手,“这里。”   谢冰凝走下讲台,一脸严肃的问道,“我想问你,女主角陈怀恩真的是智脑形成的NPC吗?”   夏童愣了一下,“哈哈,当然是啊。”   谢冰凝怀疑的说,“你当初把自己写的推荐给我就算了,后来又当GM给女主角写了那么多信,我总觉得女主角有问题呢。”   夏童尴尬的笑起来,“你这么聪明干什么呀,好吧,我告诉你。   《两生》女主角的第一世是由我姑姑的日记改编的,第二世是我续写的。   当时张以琳看完《两生》,正好你们有这个项目由她牵头,就自告奋勇的要改,她也是好心,想让我姑姑得到幸福,所以编写了整个游戏系统,定下了男性NPC的目标就是‘攻略女主’。   但是她大概没想到会这样结束吧。”   夏童微笑的望向谢冰凝,“我知道克隆灵魂技术出来后,国家定了一条法律,不能克隆死者的灵魂,死亡之后,生前克隆的灵魂都要销毁,我……没有销毁。   我要是多写几张信给她就好了,我那天只写了一半,手一抖给发出去了,后来被你们发现,再也没有机会写给她。   我只是想,没准我姑姑这次可以好好谈一次恋爱。”   【之三;   纪南元】   纪南元是华国人。   早年在华国发家,在A国犯下重罪,花了大钱打官司,然后保释,最后被控制在A国的国境线内,被A国的警察重点监控。   虽是如此,但明眼人都知道,纪南元是个有钱人,只要不再犯什么大罪,在A国依然可以活得滋润。   谁都不会想到,纪南元竟然整容成二十多岁的青年,找了个心理治疗医生进行自我催眠,造了个假身份硬是要回华国。   何必呢?   他千里迢迢的去爬了C市最普通的一座山,然后作死的从山上滚了下来,撞到了头部。   送去医院便从DNA里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因为伤势严重,便没有移送A国,直到后来参与了那个游戏项目。   如今,他通过手术醒来,便被A国的警察带走了,不过还没问几句,他强大的律师团便出现,不出意外的砸钱把他保释,然后带着专业的医护团队,坐上私人飞机飞回A国。   王律师是律师团唯一的华国人,和纪南元也算亲近,忍不住问道,“BOSS,你大费周章的回华国,到底有什么棘手的事要你亲自动手?”   纪南元垂着眼,“我只是来看一个故人。”   王律师眼尖的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本中文小说,封面写的正是《两生》。   【之四;   张均羡】   几个月前,张以琳忽然记录纪均羡的思维和行为模式,问起她来,她便反问,“我克隆你的灵魂你会介意吗?”   张均羡问道,“对我有影响吗?”   “不会。”   “那随便你啊。”   听张以琳说,克隆很成功,他忙于工作,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   有一天,张以琳眼睛微红的回家,说她玩的“上帝视角”游戏结束了,身为哥哥,他当然要表示一下,“怎么了,结局不好?”   张以琳恨恨的望着他,“你怎么是这么一个人!”独自回房间了,留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猜她是生理期,情绪不宁。   但接下去一个月,张以琳都对他冷言冷语的,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任凭他怎么讨好都毫无用处。   过了很久,他出差经过C市,听到新闻说正值赏枫的季节,他便心血来潮的开车去赏红枫。   他下车步行了一会,便看到了夹道的红枫,红的似血一般绚烂。   他从来没有去过C市,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慢慢的行走在枫林,然后静伫在一棵红枫前,轻轻抚过一片枫叶,叶茎和边缘已是红色,叶面还有些顽固的黄绿。   也不知怎么了,他忽然便觉得有些难过,好像有一个人曾经站在这里,就站在他的身边,用一双瞳仁认真的望着他。   身后传来碎叶的声响,他回头,却是几个陌生的男人,他们望向他身边的那棵枫树,都有些怔怔。   身边有导游挥舞着小旗子走过,用着骄傲的语气说道,“这是我们所在的城市里最美的地方!”   心脏处好像被人揉搓成一团纸,带来凝滞的疼痛,他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正是一片蔚蓝,而脑海一片空白。   那几个男人皆在这里静伫了会,各自散去了。   而他仔细摸了摸那片叶子,继续往前走去。   【之五;   游戏】   “销毁了没关系吗?”谢冰凝问道,“你姑姑永远都消失了,也没有关系吗?”   夏童摇摇头,“没有关系。”   游戏结束的那天,她姑姑推开了张均羡,朝着枫林深处走去,只留下一抹背影。   也就是那一幕,她忽然想到,质本洁来还洁去。   【之六;   姑姑】   夏童在自家信箱看到了一封信,来自于C市医院。   这个年头用手写信的实在太少,家里的信箱平常都是闲置的作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内容的信件。   这是个老房子了,爸妈早买了新屋住,她住这里完全是为了上班方便。   她拆开,里面写道,她有一个亲人正在住院,希望家人去看看。   耐不住好奇,又怕是骗子,她独自一个人去了医院。   那天之后,她终于知道她还有一个姑姑的存在。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十分的有魅力,风韵十足,却也非常柔软平和。   那时“天堂视角”刚刚流行,她忍不住克隆了姑姑的灵魂,想着或许在有一天可以导入游戏,这大概是她做的最好也是最坏的决定吧。   她只见了姑姑一面,她打电话跟爸妈提起,第二天他们就突然出现,喝令她不许再跟姑姑来往。   后来她打电话去医院,得知姑姑已经出院了,那是她见姑姑的唯一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再后来,她收到了姑姑的遗产,一本存折和几本日记。   她循着寄件地址找过去,那个人说,姑姑在一周前孤独的在租房去世,警察查不出结果,骨灰就撒在C市山头的一棵树下。   她去了那座山头好几天,因为不确定是哪一棵树,她便在每棵树下都烧了点纸钱。   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看她烧纸,便也过来帮忙。   “谢谢你。”他帮她烧了许久,几乎是她到哪里他也跟到哪里,最后她忍不住道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愣了下,然后微笑着回答,“我叫沈行。”   也就是那一天,他站起来脚麻了,一下子滚落山阶,撞到头部,被送到谢冰凝的医院,他们说他是纪南元。   她一直想不通他那天为什么要帮她,直到她翻开那本日记,里面掉落几封信。   她拆开,看到了署名——纪南元。   她翻到日记的第一页,然后看到了,属于她姑姑的整个人生。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道:   “随着年龄增长,我已学会透过华丽或质朴的外表透析内在,探寻本源。   ‘我’是这样渺小的一个存在,‘命运’却未曾因此鄙薄待‘我’。   感谢我遇到的每个人,告诉我世界不仅有冷漠无情,还有信任和善良。   我曾错过或错过我的人,是他们教会我反省自己的傲慢和苛刻。   我在他人身上获得帮助,为此我对生活充满感恩,即使是失败孤独,也让我学会自省然后成长。   不管曾经多少次在心里怨恨它,但在许多时候,我也全然要感激它,是它造就了这样一个‘我’。   它让我坚信我是真的独一无二,我只是我,我的出生只是为了经历这场浩大而曲折的人生旅途。   我不知自己的人生有多长,但我知道自己会拜服于壮美或萧瑟的自然奇迹,会拥抱或伤害到与我有交集的人。   或许我这一生,对其他人毫无意义,但我此时觉得,我竟一点也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她静静的看完,然后怔了半晌。   她将姑姑的事写了小说,自然是不能用真名的,她想了许久,写下了姑姑的名字——怀恩。 作者有话要说:  克隆灵魂是一个脑洞,我只是为了圆“攻略”系统扯出来的,因为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那些漏洞补完真是编死我了。 女主角是把被人嫌恶的松子和林仙儿两个合并,真是女表气十足但又意外单纯的感觉。 本来开头写的时候可开心了,但估计就是开始表现的太女表太开放了,所以没多少人喜欢女主角。 摊手,我那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写了女主日记里那几句话,然后一直放着,这文好冷啊,真怕我写不到结局。 不过冷文有冷文的好,我已经按我想法写完全程了。 女主角明明有玛丽苏的命,却被我写成了炮灰,真对不起。 爱大家,下篇文有一点存稿,下个月就发,么么嗒。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